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強嫁女(第2/4頁)

楊帆趕緊道:“既如此,師父東歸時候,舟船車馬,俱由弟子來安排吧,定可護得師父一路周全。”

薛懷義對他自然不需要假惺惺的客套,當下便爽快地答應下來,楊帆與薛懷義和弘一、弘六一起用過了早膳,約定時常過來探望,這才告辭離開。

楊帆出了大雲寺,轉上朱雀大街,就見長街上白茫茫一片,許多坊丁正由坊正指揮著清理坊中的積雪,長街上的雪還來不及清掃,上面已有許多早行人留下的車轍足印。

楊帆帶著侍衛策馬而行,因為今天沒有朝會,他便想直接返回隆慶坊,行至一個路口,忽見一隊士兵護送著一支駝馬隊從遠處走來,擁塞了整條道路。楊帆策馬避到一戶人家屋檐下,看著那支龐大的隊伍經過。

這支隊伍約有兩百人上下,隊伍中過半是駱駝,駱駝上馱著各式包裹器仗,一看就是遠道來人。騎在馬和駱馱上的人從袍服款式來看,應該都是突厥人,他們既由官兵護送,那就不會是商旅了,所以楊帆格外注意起來。

檐下懸掛著一道道冰棱,仿佛一柄柄利劍,陽光一映,閃閃發光,楊帆自那冰劍叢中閃目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輛車上用漢文和突厥文書寫的一道官幡。一俟看清那上面的文字,楊帆心中便是一動:突厥和親使者終於來了。

……

突厥比起吐蕃,實在還要無賴三分。吐蕃就像一個恃強耍橫的壯漢,而突厥則是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潑皮。勢不如人的時候,默啜可以厚著臉皮主動要求當武則天的幹兒子,一見有便宜可占時,他馬上就能翻臉,絲毫不在乎一個國家的信譽和體面。

就拿這一次來,吐蕃至少是先和親索要好處,和親之議拖延不成,這才訴諸武力。突厥則是打了再說,無論勝敗,他都會厚著臉皮來談條件要好處。

大周朝廷對突厥的憎惡實在吐蕃之上,但是限於當下形勢,對突厥的和親使團又不能不接待,武則天只好以禮部教習禮節為由,先拖了他們三天,最終還是把他們請上了金殿,以傳遞國書。

有趣的是,這次不管是哪一派系,都強烈反對同突厥和親。突厥使節剛剛遞上國書說明來意,表明和親意向,滿朝文武便群起而攻之。

武則天遷都長安後,剛剛任命為秋官侍郎的張柬之率先出馬,捧笏(hù,古代大臣上朝拿著的手板,用玉、象牙或竹片制成,上面可以記事)高聲道:“臣反對!自古以來,從無中國親王納夷狄之女為正妃者,更何況是皇太孫呢,將來母儀天下者,難道可以是個胡人嗎?陛下萬萬不能答應,這是奇恥大辱啊!”

對張柬之的話,武則天從心眼裏是不大待見的。什麽奇恥大辱,自漢以來,中原王朝送了多少公主給夷狄糟蹋,怎麽沒人說是奇恥大辱呢?大唐送文成公主和親時,他怎麽不跳出來說國恥呢?

合著人家要把女兒嫁來就成了咱們的奇恥大辱了,這老貨男尊女卑的想法還挺嚴重。再說夷狄之女,什麽夷狄之女,李唐皇宗的血統很純正麽,那當初以漢人正統自居的七宗五姓等巨室高門何必鄙視皇室。

不過,武則天也知道突厥比諸吐蕃更沒有國格,出爾反爾如同放屁,和突厥和親也無助於緩解兩國局勢,只要有機可乘,默啜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來咬上一口,況且上次她讓侄子武延秀和親突厥,卻被默啜扣留至今,這口氣她還沒出呢。

張柬之的理由她雖不以為然,但是張柬之的態度卻正是她的態度,因此武則天默然不語。隨即魏元忠便捧笏而出,須發皆張,聲色俱厲地道:“突厥狼子野心,反復無常,安可許之以親。

默啜以女兒和親,卻狂妄地指定必須要嫁給我朝皇太孫,當真豈有此理。皇太孫是儲君之儲君,未來之天子,若娶夷狄之女為正妃,則未來之天子便有了夷狄血統,紊亂了我皇家血統,陛下不可答應。”

周利用陰陽怪氣地道:“前番默啜卑躬屈膝地要自認為陛下義子,又向陛下和親,陛下念其一片赤誠,派淮陽王武延秀入突厥迎親。自古以來以女和親者,都是主動送親於彼國,哪有王子親抵汗庭相迎的道理,陛下如此禮遇,足見恩德。結果如何呢,突厥竟扣留了淮陽王,毀婚背諾,迄今還不曾把淮陽王釋還,我朝如今豈能再與突厥和親。”

突厥使節名叫莫賀幹,生著一雙銳利的眼睛,一只鷹鉤鼻子,唇上兩撇胡須,像兩把彎刀一般,看來就有一種陰鷙的氣質。

眾大臣接二連三地當面指責,莫賀幹既不惱也不怒,只是帶著一絲滿不在乎的微笑,鎮定地站在那兒。等這幾人說完,莫賀幹才輕咳一聲,朗聲道:“我朝可汗一向只認李唐宗室,前番請求和親,也說得清清楚楚,欲與李唐宗室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