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反客為主(第3/4頁)

三搭頭的發型,正額留了一撮,左右各留一撮,極其可愛。身上穿一件繡滿花鳥走獸的短襦襖,下系一條喇叭口的開襠褲,腳上一雙虎頭鞋,臉上悲壯的神情卻似一個寧死不屈的大英雄。

武懿宗看看楊帆的背影,再回頭看看楊念祖,不禁傻了眼,他堂堂郡王,都五十有四的人了,能對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說什麽做什麽。

人家的老子已經走了,他現在不要說動這孩子一手指頭,就是多說一句重話,都會被人鄙夷到死。其實現在周圍人看他的眼神就已經不對勁了。

今日赴宴的人都是武家的人或者與武家走動密切的人,可即便是這些人,看他的眼神也透著一絲鄙夷,女人們更不含蓄,武懿宗這麽大歲數的人,一個堂堂王爺,如此刁難一個如此可愛的小孩子,母性泛濫起來的婦人們已經用毫不掩飾的語氣對他發泄起了不滿。

武懿宗有些茫然:“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我本來是想為難楊帆的啊,怎麽現在變成別人為難我了?”

楊帆沒有騰身躍回楊家,而是從安樂公主的大門走出去,出了大門,往自家府門方向一折,眼看走到府門前,就見一輛牛車正迎面而來,車行緩慢,到了他身邊便停了下來,車中探出一張蒼老的面孔,用低沉嘶啞的聲音道:“二郎。”

那張面孔異常蒼老,頭發花白,楊帆愣了愣,才認出車中人是杜敬亭。杜敬亭五旬出頭,但保養有術,一直風采照人。楊帆沒想到才這麽一段時間不見,他就變成了這般模樣,雖然他的兒子是自己作死,可是看到這位憔悴的老人,楊帆還是生起幾分內疚。

杜敬亭叫完“二郎”就縮回了身子,顯然是邀請他上車,楊帆舉步登上車子,進入車廂,杜敬亭無聲地向他做了個請坐的動作,楊帆便在一張錦墩上坐下。杜敬亭用喑啞的聲音道:“楊宗主,老夫想對付張昌宗。”

楊帆對他的開門見山和所說的事情沒有一絲驚訝,沉穩地點了點頭道:“張昌宗也是我們的敵人。”

杜敬亭道:“正因如此,所以老夫才知會於你,老夫很快就要對他動手!”

楊帆皺了皺眉,道:“你想對付他,我也想,不只你我,其實武家和李家都想動他,如果這種事容易做,二張早就垮了。如今二張聖眷正隆,不宜操之過急,一旦打蛇不死,反而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杜敬亭喟然道:“聽二郎這意思,是不能給老夫幾分助力了?”

楊帆歉然搖頭,道:“對不起,我不能!我的一舉一動,代表的並不是我一個人,我認為現在不是對張昌宗發動攻擊的時候。”

杜敬亭點點頭,苦笑了一聲,慢慢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幽幽地道:“武家,李家,也都是這個意思。其實老夫心裏也知道,現在不是對付他們的最好時機,可是老夫忍不住啊!”

杜敬亭慢慢張開眼睛,用痛苦的眼神看著楊帆,道:“張昌宗在宮裏悠遊自在,而我的兒子正在棺木裏慢慢腐爛,我經常夢到他,他在夢裏流著淚問我,問我為什麽還不替他復仇……”

杜敬亭說著,已老淚縱橫,楊帆不為所動,冷靜地反問道:“所以,你不惜用杜氏家族的前程作為代價來冒險嗎?”

杜敬亭搖搖頭,道:“不!不要說我只死了一個兒子,就算我所有的兒子都死在他的手上,我也不會用整個家族作陪葬,我會很小心地出手!”

楊帆突然問道:“杜先生此來之前,曾經宴請過客人?”

杜敬亭一呆,以為楊帆已經了解他的行蹤。其實顯宗雖然強大,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盯著每一個人的行蹤,楊帆這麽問,是因為他嗅到了淡淡地酒氣。杜敬亭點點頭,道:“魏公是老夫多年好友,今日老夫邀他同遊曲池,因要來賀武駙馬喬遷之喜,這才早早回來。”

能被杜敬亭稱為魏公的自然是魏元忠,魏元忠如今是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但他原來是肅政台禦史中丞,做了幾十年的肅政大臣,禦史台如今的言官大多是出自他的門下。

楊帆聽到這裏,已經明白杜敬亭打算怎麽做,他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道:“如果你們事機不密,反為二張所乘時,楊某會盡力幫助你們解圍。”

杜敬亭敏感地道:“楊宗主之意,是老夫一定會失敗了?”

楊帆沒有回答,他向杜敬亭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牛車,杜敬亭沉默片刻,擡靴輕輕一踢廂板,牛車繼續駛動,走向安樂公主的府門。

楊帆回到府中,小蠻正好從照壁後面迎出來,她身後還跟著楊思蓉和阿奴,阿奴懷裏還抱著小楊吉。一見楊帆獨自回來,小蠻不禁花容失色:“郎君,念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