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圖窮匕見(第2/3頁)

楊青風道:“這大殿裏到處懸掛著帷幔,俱都是易燃之物,一點火星就能引燃。起火處雖非廚下,難道就不能是廚下散落火種引起的大火麽?如今正是白天,未點火燭,碧遊宮中唯一的火種就在廚下,不是廚下失火還能是誰?”

今日赴宴的還有長安宮城的幾位管事太監,他們與羅公公和楊公公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即便沒有交情,也知道這事兒若是攤在羅公公頭上必是極大罪過,他們都是在宮裏當差的,兔死狐悲之下,自然也要站在羅公公一邊。當下幾個管事太監就迎上來,幫著楊公公理論起來。

陳佳混在一群廚子中間,低聲道:“你們聽見了嗎?這些閹奴想把罪責推到你們身上呢,這罪名要是坐實了,那可是殺頭的罪過!”

從幾家大館子裏聘來的二十多位廚子一聽陳佳說這幫沒卵子的閹人要把失火的責任推到他們身上,不禁又驚又怒:“像話嗎!你們在殿上醉酒笙歌、尋歡作樂,我們在廚下煙熏火燎、揮汗如雨,出了事你們還要推到我們身上?”

一幫悲憤交加的廚子馬上沖到安樂公主身邊,跟一幫沒卵子的閹人理論起來。膀大腰圓的廚子嗓音厚重如洪鐘大呂,喉音尖細的太監聲音清越如薄磬輕鳴,兩下裏各說各理,寸步不讓。那些廚子都還系著圍裙,有的逃命時還沒忘了拎著飯鏟,激憤之下也都揮舞起來,瞧著煞是壯觀。

張昌宗幸災樂禍地站在一邊,越看越是得趣,楊帆的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他看了一眼安樂公主,安樂公主站在那兒,看著吵得面紅耳赤的雙方,菱唇微微翹起,勾起一抹誘人的弧線。

楊帆微微眯起眼睛,向後招了招手,任威馬上走到他的身邊,楊帆對任威附耳低語了幾句,任威先是一怔,隨即便點點頭,匆匆走出人群,策馬飛奔而去。現場正是一片混亂的時候,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離去。

眼見火災現場打起了官司,眾賓客都有些無所適眾,幾位世家頭面人物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由獨孤宇代大家出面,來到武崇訓的面前。

獨孤宇向武崇訓和安樂公主拱了拱手道:“公主,駙馬,今日承蒙賢伉儷熱情款待,我等不勝榮幸。不意變生肘腋,實在令人扼腕。如今這般模樣,我等不便久留,這便告辭了。”

“諸位賓朋,且請慢行,安樂有話要說。”

武崇訓還未點頭答應,安樂公主突然搶先說道:“今日突發意外,掃了大家興致,安樂也遺憾得很。我皇祖母遷都在即,不意今日碧遊宮卻毀於大火,皇祖母聞聽定然不喜,安樂想起來也是心中惴惴。

說起來,這長安的宮室禁苑,目前俱歸上官待制管轄著,如今宮監和坑飪各執一詞,安樂年輕識淺,也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了。安樂以為,此事應稟明上官待制,誰是誰非,聽憑上官待制發落。

只是一來事關重大,安樂唯恐說不明白;二來今日主持飲宴的就是安樂,細究起來,安樂也有責任,怎好去為他人主持公道?三來,杜家今日是攘助本宮操辦宴會,本宮即便秉持一顆公心,也難免被人非議有所偏倚,所以想請各位前去做個見證……”

安樂公主侃侃而談,神色間忽而難過、忽而為難,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痛,說出話來更是合情合理,今日眾人都是來赴宴的,一聽主人如此為難,怎好再說要離去的話。楊帆聽到一半,便明白了安樂的心思,唇角不由露出一絲冷笑。

張昌宗本來一直在袖手旁觀看熱鬧,這時聽說安樂公主要領著眾人去見上官婉兒,頓時急了,現在上官婉兒哪能見人,一個人都不能見的,何況是這麽多人,一旦讓他們見到上官婉兒,這事再也遮掩不住了。

張昌宗心中一急,就要沖出去阻止,卻被楊帆一把拉住,張昌宗急道:“二郎攔我作甚,要出大事了!”

楊帆低聲道:“安樂所言句句在理,六郎想用什麽理由攔阻她?”

“這……這……我便是沒有任何理由,也要攔阻她,上官待制現在不能見人,我就是不許她去,難道她敢與我為難?”

楊帆道:“六郎,你到現在還沒看明白這場大火究竟為何而起嗎?”

張昌宗先是一呆,繼而大駭,道:“難道說……難道說是她燒了一座碧遊宮,就為逼上官待制相見?”

楊帆道:“如今看來,只怕是了!六郎,若是尋常時候,我也相信她不敢冒犯六郎你。可是如今看來,幕後主使分明就是安樂!她為了替兄姊向你復仇,苦心孤詣,不惜焚毀一座碧遊宮,如今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你以為她會因為擔心觸怒於你,就放棄逼迫上官待制見她的大好機會麽?”

張昌宗又驚又怒地道:“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