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尋蹤覓源

那杜府家丁哪裏會想到他在勾欄之中竟能遇到此事的關鍵人物,台上正表演著幻術,他也無心觀看,只是不遺余力地散播著謠言:“你還別不信,上官婉兒地位再高、才學再好,她也是個女人,她就不想男人?

張昌宗是宰相子孫,世家後裔,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少年才子,而且相貌極美,要不怎麽會得了個‘蓮花六郎’的美譽呢。張昌宗和上官婉兒都住在宮裏,朝夕相見,日久生情,不是理所當然麽。”

旁邊一人顯然還是不大相信他的話,笑道:“不太可能吧?你可不要亂說。那張昌宗不是皇帝的爺們麽,他敢背著皇帝做出這樣的事來?”

杜府家丁“哧哧”笑道:“男女和奸有哪個不背人的?又有哪個不怕被人發現的?可這天雷勾動了地火,是說忍就能忍的嗎?我再跟你說件事兒,前幾天張昌宗偷偷帶了上官婉兒到興教寺上香,被人給看見了。

那上官婉兒已經身懷六甲,大腹便便。他們捐了一大筆香油錢給廟裏,功德簿上寫得明白:夫妻!只不過,他們都用了化名。嘿!他們兩個不但有私情,連孽種都有了,到廟裏拜佛,可不就是求神佛保佑平安麽。”

旁邊一人半信半疑地道:“竟有此事?”

楊帆眉頭微微一皺,古竹婷知道上官婉兒懷得是誰的孩子,一聽那人信口雌黃,玷汙婉兒清譽,不由勃然大怒,可她剛一舉步,手腕就被楊帆緊緊攥住,向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杜府家丁得意洋洋地道:“可不!你想啊,張昌宗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男寵是吧?上官婉兒是皇帝最倚重的親信是吧?皇帝還沒遷回長安呢,為什麽先後把自己最寵愛的男人和最寵信的心腹打發到長安來?”

杜府家丁說到這裏,鬼祟地四下看了看,楊帆此時已把目光投向台上,仿佛全未注意他的言語。其實這杜府家丁也是故意裝腔作勢,他哪裏是真怕別人聽到,根本是生怕別人聽不到。

這家丁故作姿態一番,才道:“這事啊,分明是他們蒙騙了皇帝。上官婉兒懷了張昌宗的孽種,肚子漸漸大了,怕被皇帝發現,這才尋個理由避到長安來,那張昌宗是她奸夫啊,哪裏放心得下,當然要跟著一起來。”

“不是吧,我聽說是張昌宗先到的長安啊。”

“這有什麽奇怪的,這世上還有比枕邊人更親近的人麽,皇帝肯定是先答應了張昌宗唄,張昌宗到了長安,只要說他一個人處理不來,皇帝心疼情郎,還能不把她最得力的幫手派來?”

楊帆沉著臉色走出了人群,古竹婷追上來,低聲請示道:“阿郎?”

她的聲音隱隱透著殺氣,那個杜府家丁的汙蔑,已經激起了她的殺心,她可不在乎那人該不該因言獲罪,她是楊家的人,不管是誰,只要損及楊家的聲名利益,那就是她的敵人,而她最擅長的解決手段就是讓對方變成死人。

楊帆明白她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道:“這個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流言僅僅是有人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隨口傳出的一些閑話,還是有人別有用心。”

古竹婷道:“阿郎放心,奴家會查出來的。”

楊帆道:“如果真是有人別有用心,只要你動了他,即便查出了結果也會打草驚蛇。你先不要動他,只管盯著,我要知道他背後有沒有人,如果有人,這個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古竹婷點了點頭,悄然潛回了人群。

楊帆回到車上,心思一下子沉重起來。他不知道僅僅是往興教興走了一趟,怎麽就會被人發現,難道一直有人監視著他們的舉動?

這個人散播的謠言有真有假,是因為他是道聽途說的,還是有人授意如此呢?如果這個人不是謠言的第一傳播者,婷兒想查清謠言的真正傳播人恐怕將難如登天。如果這僅僅是一場流言蜚語,楊帆根本就不會在乎,市井小民捕風捉影嚼舌根子的本事他早就領教過了。

但是婉兒身懷有孕的事情屬實,婉兒在女皇面前以死抗爭,才為她和孩子爭取了活命的機會,女皇放過婉兒和孩子的前提條件是消息不得泄露,不能釀成醜聞。如果這是有心人的策劃,那麽他必然有進一步的行動。

皇帝不會介意市井小民的流言蜚語,也不會有機會聽到市井小民的流言蜚語,可是此事一旦被權貴階層證明為事實,女皇唯一的選擇就只能是祭起屠刀,用婉兒和孩子的血來洗刷宮廷為之蒙受的恥辱。事關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他不敢不慎重對待。

這一次楊帆很幸運,杜文天剛剛派人散播消息,就被他親耳聽到了。古竹婷暗中盯著那個杜府家丁,以她的身手和機警,那個杜府家丁自然不能發現,他在勾欄裏散播了一陣消息,便又轉向一處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