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辱人者自辱

看到安樂公主的時候,楊帆微微一怔,他知道安樂到了長安,卻沒想到她今天會出現在這裏。

古竹婷本來落後他半步,楊帆突然站住時她沒反應過來,倉促間又邁出一步,便和楊帆比肩了,她趕緊又退後一步,依舊保持落後楊帆半步的距離。女人不能走在自己的男人前面,這是老輩兒傳下來的規矩,她可一直記著呢。

眼前的李裹兒依舊是那麽美麗,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她的美麗中有種山野女子特有的朝氣,仿佛山澗清泉般的清麗,也許是因為養尊處優的生活、也許是因為身份地位的變化,現在的李裹兒美麗之中多了幾分雍容與驕矜。

因為生過孩子,她又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風韻,這種韻味完美地融入了她美麗的姿色,從她完美的身材、絕麗的容顏上,根本看不出這已是一個有了孩子的小婦人,實際上從心理上也是,驕縱如她,何曾有過為人母的覺悟。

李裹兒對楊帆極為痛恨,楊帆與她只有恩,何曾有仇?但是對她來說,恩情總是容易忘記的,仇恨卻很難被她忘記,即便不是仇恨,僅僅是嫌隙,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她心底發酵為仇恨。

她恨楊帆,因為楊帆是唯一一個讓她肯放下身段去討好獻媚、他卻棄如敝屣的男人;她恨楊帆,因為楊帆是如今世上唯一一個知道她當初曾經如何落魄,以至於只能用她的身體去逢迎男人換取好處的人。

匍匐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越多,她越記起楊帆的不屑;每當見到楊帆,已然高高在上如同鳳凰的她就會記起當初落魄時不如一只草雞的羞恥,而這種羞恥最終變成了她對楊帆的刻骨仇恨。

她看了楊帆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楊帆旁邊的古竹婷。她剛才看到楊帆和古竹婷悄聲低語,眉眼之間滿是溫柔,他對自己何曾有過這種態度?論姿色、論身份、論年紀,這個女人拿什麽跟自己比?

安樂公主快步迎向前時,杜文天和幾位豪門貴婦也加快腳步想追上去,但是他們隨即就發現公主殿下遇到了故人,於是這些貴婦知趣地站住了腳步。杜文天自然也不敢逾越,馬上站住了腳步。

他沒認出楊帆,前天尾隨上官婉兒到興教寺大殿時,他在佯裝上香,派去竊聽楊帆談話的是他的手下。而他挨打時,記憶最深的是張昌宗的模樣,楊帆從殿裏走出來時,他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隨即就被人架著逃走了,根本沒顧得上看看楊帆。

楊帆從容地向安樂公主欠身一笑,道:“見過公主殿下!”

旁邊的古竹婷微微一驚:“眼前這個絕美的女子竟然是一位公主?”

“楊將軍,你可真是命大呀!”

安樂公主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隨即變成一種顛倒眾人的嫵媚,她上下打量楊帆幾眼,笑眯眯地道:“聽說楊將軍在朱雀大街被人射了一箭,如今看你模樣,已然是大好了。”

楊帆微笑道:“承蒙殿下動問,楊某命大,那一箭險之又險,差點射中要害,幸好只是穿胸而過,不曾射中心臟,楊某才大難不死。”

安樂公主格格一笑,嫣然道:“難怪人家說好人不常命,禍害活千年呢……”

這句話內蘊深意,古竹婷並不知道安樂公主與楊帆之間的恩恩怨怨,聽她這麽說,還以為她是在調侃,能用別人的重傷作為調侃的話題,說明兩人之間很熟,楊帆本就與皇家很多人都有來往,他和太平的風流韻事古竹婷也是聽說過的,心中登時暗想:“阿郎和這位公主殿下該不會……不會不會!”

似乎察覺到了古竹婷關注的目光,安樂公主的目光轉移到了她身上,像打量一件商品似的看了看,淡淡地道:“這是你的女人?”

楊帆伸出一只手,攬住古竹婷的肩頭,微笑道:“沒錯!她,是我的女人!”

安樂公主說到“你的女人”和楊帆說到“我的女人”時,語氣各有不同,悄然之間已經交手一個回合。古竹婷沒有察覺,當她聽到楊帆當著外人承認她的身份時,心中已是又羞又喜,像喝了蜜似的。

安樂公主淡然一笑,目光突然定在古竹婷牽著的那匹大食寶馬身上,她仔細看了兩眼,不太確定地道:“這是……大食馬?”

大食馬與中原馬的外形區別比別明顯,但是不知道大食馬長什麽樣子的人卻不可能從這種外形的區別認出它的來路,想不到安樂公主卻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其實這也不奇怪,大唐的公主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弱不禁風的嬌小姐,貴族女子大多會騎馬。安樂剛剛回到長安那陣兒,急於躋身上流社會,不想被那些使相千金、豪門貴婦們看低了,所以她曾狠下了一番工夫,努力學習一位貴族女子應該具備的舉止談吐、各項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