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不堪進補

隨著楊帆雨中赴平康坊沈沐之宴,楊帆開始忙碌起來。刑部的陳東、孫宇軒,禦史台的胡元禮、時雨、文傲,乃至以柳徇天為首的長安官僚不斷前來拜訪,大清洗之後的善後,許多事都得這位掛著千騎忠武將軍、糾風察非處置處頭銜的楊大官人點頭才行。

張昌宗也是三不五時便會過來一趟,他的來意才是純潔無比,並無半點目的,只是想表示對楊帆的關懷與親近。這還只是明面上的一些往來,暗地裏楊帆又和沈沐進行了幾次接觸,沈沐還安排鄭老太公代表各大世家跟楊帆見了一面。

這些大家族是連改朝換代這樣的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千年世家,雖說一開始栽在楊帆和沈沐這兩個小輩手裏時他們頗為惱火,但是他們一旦發現事實已不可更改,而且繼嗣堂已經掐住了他們的七寸,他們馬上就調整了心態,同楊帆和沈沐心平氣和地談判起來。

這次會面是很和氣的,鄭老太公見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提起他們的背叛,毫無意義的事這些世家閥主們根本不會去做。鄭老太公更關心的是他們需要什麽,今後想幹什麽,打算跟世家如何合作。

楊帆和沈沐對鄭老太公開誠布公,甚至連顯隱二宗之間今後如何相處的問題都對鄭老太公和盤托出了。

顯隱二宗這一次雖然聯起手來坑了世家一道,但是兩宗之間也有各自的利益訴求,繼續鬥下去必然是兩敗俱傷,可若就此息事寧人,那麽他們就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兩宗之間的利益沖突,來日必定再起波瀾。

這一點,是楊帆和沈沐都沒辦法避免的,就算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就算他們兩個想罷手都是不可能的,在他們手下有很多人,這些人並不是只知道唯命是從的木頭,他們也有自己的欲望。

作為一任領袖,不要說楊帆沒有能力閹割部下的欲望,就算一手締造了隱宗的沈沐也同樣沒辦法讓他的人罷手。沒有辦法避免,那就只能解決。

沈沐和楊帆商定的結果是:二宗之間各自負責的主要方向徹底劃分清楚,一個負責朝堂、一個負責江湖,兩宗之間互為顯隱。

每當朝政出現重大變化、政權更叠甚至改朝換代的時候,放在明的一面的力量已經大多暴露或者受到失勢一派的牽連,那麽他們就退隱,遁入江湖,隱宗則取而代之,同新興的政治勢力結為一體,或者滲透進去,扶持一批新的官員。

利益一旦劃分清楚,兩派之間就不容易產生摩擦了。而在朝的一派需要為在野的一派暗中提供庇護和便利,在野的一派需要為在朝的一派清除麻煩和障礙,如此一來,雙方利益相同,休戚與共,關系自然也就密不可分了。

反過來,如果政局出現重大變化,在朝的一派失勢,或者舊的政權被顛覆,那麽為了確保他們的權力和利益,失勢一派也會心甘情願地退隱到幕後,全心全意地扶持本來在野的一派上位。

其實這一手世家早就玩過,傳承千年的世家自有他們的生存哲學,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決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即便是一個世家認為局勢已經很明朗,可以旗幟鮮明地宣布站在某一方,他們也會同另一方暗通款曲,或者出現那麽一個兩個“家族敗類”,和另一類依舊保持著聯系,以便情況出現不可控的變化時給家族留條後路。

如今繼嗣堂的做法跟他們一直以來的生存哲學完全相同,只是更秘密也更有組織。畢竟,一個家族,姓氏就是他們最明顯的烙印,很多時候當政者並不是不知道世家在給自己留退路,也不是不知道世家還同一方保持著聯系,可他們的政治智慧使他們只能裝聾作啞。可繼嗣堂的構成,卻可以讓他們完美地掩飾這一點。

至於繼嗣堂同各大世家的合作,基本上也維持了原來的關系,只是七宗五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幹涉繼嗣堂的內務,不可能再隨意廢立繼嗣堂的宗主了。

沈沐和楊帆的變革使它對世家的利用價值並未消失,甚至因而加強了,而且一旦繼嗣堂出事,也不容易暴露其後的世家力量,所以世家雖對繼嗣堂的獨立依舊不滿,倒也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此外,關隴世家方面的聯絡人獨孤宇來得也很勤,他們協助楊帆和沈沐搞了一次血腥的大清洗,按照顯隱二宗提供的名單,清除了他們內部的不穩定因素,之後最主要的事就是搶占山東士族在關中地區的利益。

一旦涉及到利益分配就是麻煩,何況其中還有許多事是與官場有關聯的,這些都離不了楊帆的斡旋、調停、平衡、分配。

這時候漕船已經從揚州啟航,開始了長達九個月的漫長航程。這一航程並不都是在水面上,他們要沿途停靠碼頭裝載糧草,趕到一些河水低不能行船的地區要停下來等候汛期,路過一些洪水暴發的地方要停下來等著洪水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