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後手

一支特殊的隊伍進入了長安城,一式的高頭大馬,一式的鮮亮鎧甲,刀盾齊備、手執鋒利長槍的騎士,老遠就給人一種壓迫的感覺。

這是禁軍,但是徐動如林的他們此刻卻並沒有整齊劃一的感覺,因為在他們中間,押送著許多貨車,還有用長索鎖在一起的多達幾百人的囚犯。

長安百姓對這一幕已經麻木了,這幾天他們已經見多了抓人的場面,雖說今天這樣盛大的場面比較罕見,對他們來說依舊失去了新鮮感。

這支隊伍從西面進城,並沒有在城中遊走多久,他們很快就折向北面,出開遠門,進入了千騎營的駐地。這是赴洮州榷場抓捕一幹人犯的軍隊,當他們返回長安的時候,長安從官方到民間、從明裏到暗裏的大清洗已經接近尾聲。

他們的趕回,為這次聲勢浩大的清洗行動,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這次行動的獲益者很多,但是最終的勝利者只有三個人,一個叫武則天,一個叫沈沐,還有一個……是楊帆。

武則天並不知道沈沐和楊帆的計劃,但是楊帆和沈沐挾九天風雷,摟草打兔子,公私兩不誤,成功地斬斷了縛在他們身上的條條鎖鏈,他們由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變成了下棋的那個人。

而由棋手淪落為棋子的人呢?

隴西,蘭州。

蘭州城南,那座恢宏莊嚴如同王侯府邸的巨大建築裏面,李太公怒氣勃發。

“灞上!一切緣由,盡是起自於灞上!”

李太公重重地一頓拐杖,轉首問道:“灞上可有我們的人?那裏騷動漸起的時候,我們可曾有所察覺?”

他的長孫李冥鯤苦笑著回答道:“沒有!我們從來沒有注意過灞上那幫泥腿子。實際上,我們控制的人與灞上那些人隔著好幾層呢,結果他們愣是以星火燎原之勢,由灞上那群漕丁漕夫牽連到漕口,通過漕口牽連到中低階層的長安士紳官吏,再通過這些中低階層的士紳官吏牽連到更高一層的官員……,太公,他們下了一手好棋啊!”

“篤!”

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李老太公中氣十足地道:“這盤棋還沒有下完呢!老夫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以為掃蕩了關中官場,老夫就只能依賴他們了?兩個鼠目寸光的小輩,老夫會讓他們曉得厲害!”

李老太公越說越氣:“尤其是沈沐那條白眼狼,老夫是不會放過他的!這個混賬東西,若非老夫一手栽培,若非老夫不遺余力的支持,他會有今天?他可倒好,花言巧語地誑到了七七,現在又來對付老夫!若不是他成了老夫的孫女婿,老夫豈會對他一直這麽放心,怎會任他做出這麽大的動作都始終不曾懷疑他的忠心!!”

李冥鯤咳嗽一聲道:“孫兒一直覺得,沈沐腦有反骨……”

“屁話!”

李老太公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你這混賬東西,想去當算命先生麽?你早看出來了你不說?你妹妹跟了他時你還大表贊同。”

李冥鯤訕訕地道:“那不是小妹對他死心塌地麽,小妹那脾氣,太公你也知道。”

李太公又憤怒起來:“七七這個死丫頭,虧得老夫這麽疼她!她的男人行這些陰謀詭計之事,她不會一點不知,居然瞞著老夫,居然幫著她的男人對付老夫!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李冥鯤苦笑道:“太公,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沈沐派小飛將張義還有趙逾送來了他的親筆信,向您老人家請罪,並且說明他的苦衷,重申他並無背叛世家之意,只是想掌握更大的主動權,由俯首聽命變成彼此合作。有請太公向各大世家斡旋,太公的意思是?”

李老太公吹胡子瞪眼地道:“叫他們滾!老夫不見!還想利用老夫麽?想都別想!他以為老夫最寵的孫女兒給了他,他就能隨意擺布老夫了?他的根基在關隴,關隴可是老夫的地盤,老夫馬上就還以顏色,叫他曉得老夫的厲害,叫他向老夫負荊請罪,叫他……”

李老太公的豪言壯語還沒說完,門外匆匆走進一個容貌清臒、三綹長髯的青袍儒士,李冥鯤一見連忙畢恭畢敬地欠身施禮:“父親!”

青袍儒士理都沒理他,匆匆走到李老太公身邊,面色凝重地道:“父親,這是隴右諸軍大使、涼州都督郭震上任以後發布的第一道政令!”

郭震,姓郭名震字元振。這郭元振說起來也是一位奇人,他十八歲就中了進士,被任命為通泉縣尉,可謂才學出眾,前途似錦。但是這位少年進士卻是性情豪爽,好使氣任俠,喜打抱不平……

當然,這是他走上正途並且做了大官之後的官方美化之語,其實就是喜歡打架鬥毆,結交了許多不三不四的江湖豪強。他在通泉縣尉任上時,就鑄造私錢、掠賣人口,幹下許多違犯綱紀國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