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鐵鎖橫江

十二騎士威風八面而來,灰頭土臉而去。遠處的風,掀起湖上陣陣湛藍的波瀾,也撩起了古竹婷鬢邊的發絲。

“阿郎,他們這一去,咱們跟他們就真的算是撕破臉皮了。”

“呵呵,這層臉皮,早晚都要撕破的。”

“可是,如果他們及時發動一切力量阻止……”

“他們直到現在,還以為整個事件都是朝中李氏力量與武氏力量較量角逐的結果,以為只要能迫使我息事寧人,本就巴不得低調處理的武氏便會就坡下驢,結果就能保全他們在長安多年的苦心經營,卻不知道我真正的目標其實就是他們。”

遠處水面上傳來一聲驚喜的歡呼,一個釣翁提起了釣竿,一尾活蹦亂跳的大魚被他提出了水面,魚在水面上跳躍掙紮,陽光反映著魚鱗,閃閃發光。這是一個扮作釣翁的捕快,不意竟有意外收獲,這讓他滿面笑容。

也許歇值之後,他會提了這尾魚,找家館子烹一餐魚羹,與一同值勤湖上的兄弟美餐一頓;也許他會把魚提回家,與家人品嘗這肥魚的美味。如果不幸的話,或者會有一個性急的孩子被魚刺卡住喉嚨,從而送了性命。

世間無數看似本沒有任何關聯的事情,而且是極微小的事情,都有可能影響許多人許多事,隨之發生各種各樣的變化,任何一種變化還沒有發生的時候,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發生無法預料它接下來的發展。

比如,這個捕快可能順手把這尾大魚送給某位捕頭,作為一個良好的開始,雙方的關系會漸漸親密起來,因而影響到他的前程。可若是那位捕頭家裏性急的孩子不小心被這條魚的魚刺卡死呢?

楊帆布局灞上,就是一個看似和各大世家毫無關聯的事情,他一直努力排除各種意外因素對這個布局的影響,作為策劃者之一,他在灞上遇刺,是一個可以影響布局的重大意外,但他最終還是把這個意外變成了意料之中的一部分。

到了現在,一切都已不可改變,必然朝著他設定的方向走,就像那個釣到魚的捕快,如果他把魚送給一位捕頭,而那位捕頭家的孩子被魚刺卡死,那麽其他所有可能就都只成了一種假設,唯一正確的結果是:那個孩子死了。

它若已經發生,便再不可逆轉。

“撲通!”

肥魚在即將提上船頭的時候脫了鉤,掉回水裏,水面上濺起一片水花,肥魚搖頭擺尾,逃進了水底,水面上只留下那釣翁惋惜的大呼。楊帆笑了,對古竹婷道:“現在他們即便醒悟過來,也來不及了!”

……

嚴粟川一手提刀,一手掩著小腹,鮮血染紅了他的下腹。在羅嘉昊的攙扶下,他踉蹌地逃進一條小巷,正在巷中玩耍的幾個頑童看見他們這副樣子,嚇得尖叫而去。

羅嘉昊也受了傷,他的大腿被刺傷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他扶著嚴粟川逃進巷子,嚴粟川扶著一棵半枯的大樹,喘息著坐了下去,怨毒地道:“我早說,要分開!他們不聽,就是不聽,這下完了……”

羅嘉昊扭頭看看巷口,焦急地問道:“大哥,咱們的酬金,你藏在哪裏?”

嚴粟川睨了他一眼,道:“他們已經死定了,你帶我逃出去,咱們兩個平分。”

羅嘉昊指著自己流血的大腿,氣急敗壞地道:“大哥,你看我的樣子,我還能帶你走嗎?”

嚴粟川冷笑道:“難道你想拋下我自己逃?”

羅嘉昊暴怒道:“難道你想拖著我一起死?”

話音未落,墻頭衣袂飄風,四個面色陰冷的青袍中年人相繼落下,恰好將他們圍在中間,羅嘉昊揚起刀,色厲內荏地道:“虎落平陽被犬欺,你們這些灞上的狗腿子們,來吧,大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

嚴粟川也扶著大樹站了起來,把染血的鋼刀橫在了胸前,四個青袍中年人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三人站著不動,只有一人舉步上前,羅嘉昊一咬牙,“呀”的一聲大叫,舉起鋼刀撲了上去。

眼前人影一閃,羅嘉昊手腕劇震,半條臂膀發麻,他駭然看著站著面前的青袍中年人,他的刀就握在那人手上,那人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拈住刀尖,輕輕一拗,“嘣”的一聲,一柄鋼口極好的刀,便被那人拗成了兩段。

羅嘉昊和嚴粟川呆若木雞。

……

“快快快,帶了人出城!”

一共六名刺客,逃了羅嘉昊和嚴粟川後,剩下四人拼死反抗,當場死了兩個,另外兩個身上帶傷,被漕幫好漢們拖著向巷口疾奔而去。

眼下長安城中風聲鶴唳,隨時可能會有巡捕聞訊趕來,他們得速戰速決,把這兩個活口帶出城去,還他們清白。他們拖著兩個活口還沒奔到巷口,兩個青袍中年人便鬼魅般地從長巷兩側的墻頭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