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引君入彀

柳徇天是陪都府令,比一般州府長官品級要高,他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員,楊帆的忠武將軍銜比他都低了半品。雖說楊帆、陳東、胡元禮等人都是專務欽差,他就算想要巴結,也沒有以上官身份去為下官拜年的道理,何況能夠做這長安府令的人,又何嘗不是皇帝親信,也犯不著如此巴結他們。

因此,柳徇天是不可能主動去給他們拜年的,不過按照柳徇天的估計,他們要是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才姍姍而來也不算稀奇,畢竟他們初到長安時,自己未曾相迎,雖說那是河內王從中作梗,總是自己失禮在先。

如今一大早的陳東和胡元禮就聯袂而來,柳徇天還真有點受寵若驚,他趕緊親自迎出門去,把這兩位仁兄請進書房,互相道了慶賀新年的吉利話兒,陳東便臉色一正,取出一份行本來。

柳徇天接過行本打開一看,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這還讓不讓人過年了?你們被皇帝派到這兒來,無親無故、無所事事、無處可去,我們可是有一大幫親朋故舊、同年同僚要走動啊。

柳徇天合上行本,面有難色地道:“胡僉憲,陳選郎,兩位恪盡己任、勤勞公事,本官是萬分佩服的,只是元朔之日,舉國同慶,在此時刻大興牢獄是否有些不近人情呢?”

陳東肅然道:“府令此言差矣,我等奉聖諭,前來長安整頓治安、肅清吏治,誠惶誠恐,不敢有一日懈怠。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們已經抓了許多不法之徒。但是他們的首腦人物卻大多成了漏網之魚。

究其緣由,是因為這些人多年經營、狡兔三窟,兼之重利之下,一些差官衙役為其耳目,提前得到消息逃之夭夭了,這些人不抓獲,便不能起到震懾宵小的作用,便不能真正地讓長安長治久安!”

柳徇天道:“陳選郎所言固然是大有道理的,可也不必選在大年初一緝兇捕盜吧?”

胡元禮撚須微笑道:“柳府令,新春佳節,官府封印,百業停歇,這個時候也正是那些潛逃在外的人犯最為大意的時候,況且年節時候誰不想與家人團聚?那些人犯很可能趁著官府休沐潛回家中過年,此時正好下手。”

柳徇天猶自推脫:“道理固然如此,可是兩位說得太遲了,如今官衙已封,上下官員胥吏盡皆休沐,長安府除了年節期間輪值當差的一班人,再也無人可用,緝兇捕盜恐力有不逮。”

胡元禮道:“這一點柳府令不必擔心,今有千騎營將士駐紮長安,而千騎營忠武將軍楊帆乃是皇帝親封的糾風察非處置使,由其協助緝盜,正是楊將軍分內之事!”

柳徇天驚詫道:“楊將軍還有這個差使麽,本官怎一無所知?”

陳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此事說來話長,容後再與府令分說,眼下還請府令盡量抽調官員協助我等,長安情形,我們終是不熟的。”

楊帆確實有個“糾風察非處置使”的差使,武則天欽命此職時,並未在官職前面加上“洛陽”兩字。其實不加這兩個字,他的職權也是限定在洛陽,因為他同時還是千騎將領,需要衛戍於天子身邊,還能讓他去地方上糾風察非不成?

但是也巧了,偏偏發生了遷都這樣的大事,楊帆這位禁衛軍統領被派到了長安,他的糾察使職差又一直沒有被免去,這就值得推敲了:他的糾風使一職要不要跟著轉移?既然當初沒有限定在洛陽,那麽他到了長安,就此負責長安一地的糾察也合情合理吧?

這或者是公職任命上的一個漏洞,但是楊帆偏就可以鉆了這個漏洞,理直氣壯地插手進來。而且,這很可能也正是皇帝本人的意思,沒有這項職權,他的千騎營和武懿宗的金吾衛井水不犯河水,他拿什麽去制約人家?

巡捕差役都不用你出,只叫人提供一些熟悉長安地理的官員配合他們的抓捕行動,柳徇天還如何搪塞。他只好硬著頭皮把能找到的官員都召到府衙,也不管他們牢騷滿腹,一股腦兒丟給陳東和胡元禮折騰去了。

胡元禮和陳東馬上安排這些人,引著千騎營的甲士走街串巷、蹲坑守候,抓捕漏網之魚去了。

……

灞上一場械鬥,雙方各有死傷,很快就進入了相持階段。雙方首腦都清楚,他們雙方的力量勢均力敵,手下人即便都拼光了,怕也決不出個勝負來,況且那時決出勝負也沒有意義了。

只不過有一件事,是他們雙方都不清楚的,那就是:眼下這種勢均力敵的局面本就是有人故意促成。這時候他們開始覺得,先前有人使用的“擒王斬首”戰略,或許是解決爭端的最有效手段。

那些普通的幫眾其實最在意的是有沒有飯吃,至於船是誰的、打的誰的旗號,他們並不在乎。若不然李黑也不可能在果斷斬殺幾個持反對意見的管事之後,就能把蛟龍會兩千人馬順順當當地並入順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