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八章 糾結的小古

武懿宗憤憤地道:“我當然不會到姑母那兒去告狀,我算是看明白了,當初吉頊在朝堂上斥責我,姑母貶他出京,根本不是維護我,而是維護她自己的臉面,她覺得吉頊沒把她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如今她已引楊帆為心腹,如果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楊帆發難,姑母就該覺得是我不把她放在眼裏了。嘿!咱們這位姑母,維護的只是她的權威,血緣不值一文!我會等,等到可以發難的時候,再整治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三思大感欣慰地誇獎道:“好!雖說碰過幾回釘子,可你如今懂得了謀而後動,那就很好。”

一進書房,就見周利用、冉祖雍、李悛、宋之遜、姚紹之等梁王心腹都在,濟濟一堂,武懿宗不禁詫然道:“這麽多人在商議什麽,還是為了延州冒賑案?”

武三思讓他坐下,道:“延州謝宇斌是魏王的人,這是我們的絕好機會,可以趁機肅清魏王勢力,還可迫使那些墻頭草倒向我們,怎可放過?正該趁他病,要他命才對。不過你是武將,無須操心此事,利用和紹之是禦史,他們會做的。”

武三思說著,神色凝重起來,道:“我昨日剛剛收到一個消息,皇帝似乎有意還都於長安,今天找你來,咱們議議這件事情。”

武懿宗呆了一呆,奇怪地道:“還都長安?還就還唄,長安也好,洛陽也罷,有什麽區別?”

周利用等人或轉首他顧,或掩口輕咳一聲,武三思恨恨地瞪了武懿宗一眼,道:“旁的且不說,就說你,你現在可是金吾衛大將軍,兼領京都屯軍。如果皇帝還都於長安,你除了金吾衛還有什麽?洛陽屯軍能帶到長安去?你的兵,一下子就折了大半!”

“啊!”武懿宗恍然大悟,好像屁股底下安了彈簧似的彈了起來,喝道:“這怎麽成?不行,我們得阻止姑母。”

武三思瞪他一眼,喝道:“坐下!你怎麽阻止?你以為姑母要還都長安,就因為水患和漕運?姑母的眼光比你我要長遠得多。方才我與利用、祖雍等人商議過,姑母的用意很明顯,她當初為何定都於洛陽,今日就是為何還都於長安。

可是這些年來,李氏被打壓得太狠了,洛陽已經是咱們武氏的天下,就算是攸宜,雖然不曾站在咱們一邊,可他也只是忠於姑母一人,一旦姑母殯天,他會怎麽做?他畢竟他也是姓武的。

姑母栽培楊帆分羽林之權,提拔李唐舊臣充斥朝堂,都是為了這一目的,可姑母還是不放心啊,她擔心只一交權,就得被咱們奪回來,我不希望你現在太張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不能讓姑母覺得咱們武家太霸道了,你明白嗎?”

武懿宗懶得明白,他只知道他的權力馬上就要被削弱了,他怒氣沖沖地道:“當初若不是咱們武氏為姑母造勢,不遺余力地剪除李黨,又為姑母上書勸進,姑母能順順當當做天子麽,今日竟過河拆橋,那你說,咱們怎麽辦?”

……

楊帆被抱進臥房的時候又陷入了昏迷,其間只有短暫的清醒。

他的身體燒的燙人,身體強健不易生病的人一旦生病會更顯嚴重,何況這時代高熱不退是一種很容易就會喪命的疾病。

小蠻和阿奴都慌了手腳,趕緊使人去請醫士。昨日阿奴笑岔了氣兒,整個楊家便如臨大敵,今日阿郎重病,那就更不用說了,一時間洛陽名醫齊集楊府,開始會診。

楊帆這一病很難說是受了風寒還是怎麽,或者說風寒只是一個發病誘因。一個人生病,除了身體內部病灶或外物侵襲,其實還有第三種原因,就是情緒劇變、心理壓力,身體吃不消情緒波動造成的壓力時,就會生病。

楊帆的高熱不停固然有夜宿屋頂寒氣襲體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原因。情緒的極度壓抑與悲傷,最終變成高熱不退,哪能馬上好的利索。所以,雖有名醫開方下藥,可這心病,總也要一個慢慢痊愈的過程。

古竹婷把楊帆從房頂上抱下來,交給小蠻抱回寢室之後,她就逃之夭夭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她總感覺楊府上下所有的丫環婆子看著她時,眼神裏都寫著三個字:“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

她現在頭昏昏的,恨不得也跟阿郎一樣,就此昏倒不省人事才好,可惜她偏偏一點頭疼腦熱的症狀都沒有。

古竹婷溜回古家,撲到炕上拉過被子往頭上一蒙,便嗚嗚地哭起來,慌得她娘跟什麽似的,卻又不知女兒究竟受了什麽委屈,坐在旁邊絮絮叨叨勸解半天,卻也沒個頭緒。

又過了一陣兒,得著信兒的古老丈從楊家匆匆回來了,一撩門簾進了女兒這屋,老婆子趕緊迎上去,輕聲細語地道:“老頭子,咱們閨女這是怎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