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絕戶計(第2/3頁)

團練兵雖非國家正規軍隊,畢竟也是一支武裝,一旦調動,必須馬上備書向上司稟報並解釋用兵理由。李昊在鄜州做了八年刺史也只調動過一次團練兵,那次是為了清剿州內一支數十人的綠林悍匪。

如今裴郡馬剛剛上任,他調兵幹什麽?

胡禦史是來鄜州查辦糧儲案的,胡禦史剛剛見到裴刺史,裴刺使便急急征召州府全部捕快,這且不算,還要調動一營團練,順著這條線一想,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李刺史心弦一顫,手掌一滑,掌中杯“啪”的一聲落在地上跌個粉碎。

……

裴巽騎在馬上,臉色沉重,原本對卸任太守李昊熱情指點所產生的滿腹感激都化為了憤怒。明日就是交結之期,可他坐守刺史府,卻被李昊一道道迷魂湯騙得神魂顛倒,一旦簽字畫押,來日倉儲出了問題,他這個現管官也難辭其咎。

裴郡馬把牙咬得咯咯直響,心中暗恨:“好個口蜜腹劍的老賊!”

胡禦史騎在馬上,回頭看看尾隨其後的團練兵,又看看前邊抄著鋼刀、鐵鏈、枷鎖、哨棒的三班快捕,暗暗籲了口氣:“這些人的集結也太慢了,整整耗費了一個多時辰。不過,裴郡馬剛剛上任,對本地官吏還不能如臂使指,卻也不好苛求於他。

雖然說府衙裏還有大批的原刺史舊僚屬,一個時辰的集結速度足以讓他們打聽到些什麽,如果他們有心泄密也有足夠的時間送出消息,不過胡禦史並不擔心。那是糧倉,不是一口米袋子,就算對方得了消息馬上應變,也來不及了。”

胡元禮策馬向裴巽靠近了些,問道:“裴使君,糧儲之地距此還有多遠?”

裴巽以馬鞭向前一指,道:“前行左拐,長巷盡頭就是。胡禦史莫急,咱們馬上……”

他剛說到這裏,忽然身子一震,瞠目結舌望著遠方,呆呆坐在馬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胡元禮霍地扭頭看去,一時也呆住了。

此時暮色蒼茫,天邊已昏黑一片,可是視線及處,卻是紅光隱隱,吞吐閃爍,股股濃煙噴薄而出,在天空中緩緩彌漫開來,好像一只恐怖的巨獸正要從巖漿裏掙紮著跳出來,胡元禮登時手腳冰涼。

過了半晌,胡元禮和裴巽才突然清醒過來,不約而同地大喊道:“糧倉起火!快!快救火!”

……

長安府,沈沐居處。

藍金海快步走進沈沐的書房,道:“公子,關內道郡府副使趙厚德托病辭官了,只著人知會了咱們一聲。”

沈沐似乎有些驚訝,沉吟片刻,才道:“也好!讓他置身事外吧,如果顯隱之間的這場大火真的燒開來,也免得延及到他。”

所謂郡府,就是觀察使的府邸,這觀察使訪察善惡、舉其大綱,兵甲、財賦、民俗之事,無所不領,權勢極重,其實就是後來的節度使的雛形。關內道下轄二十六個府州,丹州、鄜州俱在其轄內。

趙厚德是隱宗一派最高級別的官員,作為關內道觀察副使,他是由滎陽鄭氏一手扶植出來的官場代言人。而滎陽鄭氏和隴西李氏,則是隱宗幕後最大的支持者,因此令此人扶助隱宗。

隱宗在關內道發展如此迅速,離不開此人在官場上的大力扶持和幫助,眼下關內道四處火起,糧患恐有壓制不住的可能,如果一旦爆發驚天大案,恐怕將有大批人頭落地,趙厚德作為關內道觀察副使,到時只怕也逃脫不得。

因此,他審時度勢,果斷托病辭職。這個舉措,背後必然有滎陽鄭氏的影子,這些人等於是大世家借與隱宗的人手,真正能操縱他們的還是世家而非隱宗。

做大官的人並不怕辭職,只要朝裏有人背後有人,隨時可以起復,永遠不會像尚未涉足仕途的人一樣那麽費事,官身是一道高高的門檻,只要邁進來了,就已經躍了龍門,浮浮沉沉都是宦海中事了。

藍金海見沈沐眉頭深蹙,又安慰道:“不過,咱們的反擊也起了效果。顯宗那邊,劍南牛志遠告病還鄉,山南馬三秦也在安排‘後事’。”

世家大把撒網,扶植仕宦,最終成才的也只是少數,這牛志遠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是趙郡李氏背景,現為劍南道鹽運使,不但管著劍南道鹽業,還管著劍南道酒業,這是個肥得流油的差使。

而山南馬三秦是個鹽商,手中有鹽池、鹽井數十處,實則是個傀儡,背後控制他的是趙郡李氏,這兩個人一向與顯宗關系密切。在他們這樣的職位上,屁股是不可能幹凈的,隱宗剛對他們有所行動,這二人就嗅到了味道,果斷以退為進。

其實,這兩人退也無妨,牛志遠在任已近三年,這個肥差誰坐得太久都會招惹得天怒人怨,要不然他也該換地方了,如今退下來避風頭,也算是一舉兩得。而馬三秦本就是受人擺布的傀儡,這換人也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