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 一場交易

楊帆打量那些馬匹的時候,幾個太仆寺的人已經迎了上來,想必是旁邊的親兵已經對他們指點過,幾個太仆寺的人直接迎上了楊帆,其中一個高瘦的一字眉拱手道:“楊將軍,太仆寺白一丁……”

旁邊一人馬上也上前一步:“牛牟!”二人異口同聲道:“見過楊將軍!”看他二人態度倒極恭敬,可楊帆對這種面上恭敬已經免疫了,聽了白一丁三字,楊帆心中一動,問道:“白一丁?白寺卿是你的什麽人?”

太仆寺卿叫白一壽,與這白一丁只是一字之差,故而楊帆有此一問。

白一丁恭敬答道:“正是家兄!”

楊帆道:“不知足下在太仆寺身居何職?”

白一丁道:“在下在太仆寺忝居獸醫博士一職。”他又伸手一指旁邊的牛牟,道:“這位是牛獸醫!”牛牟忙向楊帆謙卑地點點頭。

大唐以來極重馬政,是以主管馬政的太仆寺除了行政官員,還有獸醫博士四人,獸醫六百人,可不要小瞧了這些獸醫,因為馬政關乎大唐軍事的強弱,這些擅長養馬醫馬的獸醫在太仆寺是極有地位的,高級獸醫在太醫院都掛一個銜,以提高他們的地位和俸祿。

楊帆聽說這兩個人都是獸醫,便察覺其中有些蹊蹺,哪怕太仆寺是有心為難他,派來的也該是行政官員,比如少卿、寺丞、主簿、錄事等等,派來兩個獸醫是何道理。

不待楊帆發問,白一丁便主動解釋道:“楊將軍,家兄本答應三日之內,將千騎所需戰馬盡數撥來,只是京郊馬場沒有足夠的馬匹,需要就近從其他馬場調撥。不料距洛陽最近的安奉馬場突然生了馬疫,為防疫病流播,在馬疫消失前,一匹馬也不敢外調。”

楊帆心中一沉:“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延緩交付馬匹倒也合情合理,與故意刁難千騎就全無關系了,可他所言究竟是真還是假呢,真的就這麽巧,我這裏要用馬,他那兒就發生了馬疫?”

白一丁道:“家兄唯恐惹起楊將軍誤會,太而遣在下與陸獸醫來向楊將軍說明情況。”

楊帆問道:“京郊馬場便連一匹健馬也沒有了?縱然不能全數撥付,至少也能撥來一些應急吧?”

牛牟道:“不瞞楊將軍,前幾日左金吾衛武大將軍剛從太仆寺調走了全部健馬,說是京都屯軍訓練騎卒需要馬匹,是以京郊馬場如今真的連一匹壯馬都沒有了,將軍請看,我們攜來的這些,非老即幼,眼下京郊馬場只有這樣的馬匹!”

白一丁從懷中掏出一份公函遞上,道:“這是安奉馬場發生馬疫的急報,請楊將軍過目。”

楊帆沒有接,太仆寺要偽造一份這東西還不易如反掌?肯定天衣無縫的。

白一丁苦笑道:“實在不是我太仆寺有意為難將軍,偏生兩件事情趕在了一起,家兄也是無可奈何。家兄與奉宸令素來交好,奉宸令曾對家兄說起過楊將軍,對將軍那是青睞也加,奉宸令還說過聖人十分重視‘千騎’,將軍你想,便是借我太仆寺一百個膽子,又豈敢故意為難將軍呢。”

白一壽和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交好?

楊帆驀地看了他一眼,隱隱約約中,似乎感覺到自己捕捉到了什麽關鍵,他開口問道:“令兄與奉宸令是朋友?”

白一丁答道:“是,家兄亦好辭賦歌舞,與張奉宸素來交好,前幾日張奉宸與一般好友飲宴,家兄亦曾出席。席間有左領衛陸郎將對千騎心向往之,有心想調到千騎侍奉禦前,為國效力,想要請托張奉宸對將軍您進上一言。

張奉宸嚴詞拒絕,講到了‘千騎’之緊要,陛下之重視,其間便提到了將軍您,說將軍您一向大公無私、秉公辦事,陸郎將若有意入千騎,可向將軍毛遂自薦,若要求他出面,必被將軍堅拒,所以不願為他說項。”

楊帆聽到這裏終於明白了,軍器監為何與他為難他還不清楚,但太仆寺繞了這麽一個大圈子,目的為何終於清楚了。

原來太仆寺的後台竟然是張易之兄弟,而張易之兄弟想把手插到“千騎”來。可“千騎”的組建又太受各方矚目,以張氏兄弟如日中天的地位也不願冒險出頭,所以才通過太仆寺委婉地向他施壓。

那位陸郎將在左領軍衛中已經是郎將了,如果調到“千騎”裏來,絕對沒有降級調入的道理,那就只能給他一個千騎郎將,如此一來,千騎五分天下,其中至少有一分就屬於張氏兄弟了。

楊帆心思急轉如電,片刻工夫就想清楚了前因後果,他的臉上便露出一絲笑意,道:“張奉宸侍奉於禦前,所以難免謹慎小心了。其實在本將軍看來,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都是人臣本分,何必這般拘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