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移花接木(第2/2頁)

武三思仰臉望天,欲哭無淚地吼道:“他說的是真的!他說的竟然是真的!我為什麽不信他!我為什麽不信他!大錯已成,何能回天!”

武承嗣還是一腦門的糨糊,又納悶地追問道:“誰說的是真的?你沒相信誰?”

武三思霍地一下跳將起來,痛心地道:“罷了!天意啊!天意如此,徒呼奈何!”說罷把袍袖一甩,大步向外走去。姬祖冰見自家主公走了,忙把長髯一甩,雄赳赳氣昂昂地追在主公屁股後面去了。

前邊的武三思一臉痛苦,只是沒哭出來,不大像大耳賊,後邊的姬祖冰身形架勢、神態舉止,倒活脫脫就是一個關雲長。武承嗣望著武三思遠去的背影瞠目半晌,拂袖罵道:“真真一個不成器的蠢材!”

史館裏面,上官婉兒的住處。

香閨隱有蘭麝之香,古竹婷盤膝坐在案前,對著一面八角雲紋石州銅鏡,拈著蘸濕了的手巾輕輕拭去眼角最後一絲皺紋,站在對面的上官婉兒和符清清眼見她卸妝的全過程,不禁訝然相顧。

符清清情不自禁地贊道:“天下之大,奇人之術,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上官婉兒頷首道:“婉兒今日真是大開了眼界,想不到天下間竟真有這般神乎其神的技藝!”

對於二女的誇獎,古竹婷只是淺淺一笑,又到銅盆前撩起清水,將俏麗白皙的容顏清洗了一番,婉兒將搭在架上的柔滑絲巾遞過去,微笑道:“古姑娘請用!”

“多謝上官待詔!”對於上官婉兒的殷勤,古竹婷很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並沒糾正她因為皇帝取名為“曌”(zhào,同照),所以她的待詔身份已應喚作待制。

符清清待古竹婷拭凈了臉面,順手接過絲巾,微笑道:“屏後已然備下了衣衫,古姑娘請隨我來!”

古竹婷隨著符清清閃到屏風後面,當她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鵝黃宮衫,襯得人比花嬌,分外嫵媚。符清清欣然贊道:“古姑娘當真俏麗,如此容色,千嬌百媚,扮作一個半百男人時,竟然全無破綻。”

上官婉兒也在笑,心裏卻不覺有點兒吃味兒:“那個沒良心的臭男人,打死打活的都不忘帶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在身邊,難不成有武功的男人都死光了麽?”

……

武成殿上,母子倆已經敘完了話,相對無言。

廬陵王李顯其實一路上想了許多說辭,見到母親時要表現得如何驚喜、如何激動、如何思念,種種想法似演戲一般,早就想好了步驟。但是他已經先來了一遭,當時只顧向武則天解說他為何要隨黃旭昶離開大隊人馬悄然入宮。

當時顧不得演戲,如今這一遭卻已是真的演戲,和武則天一起演戲,他已經和母親先見過一面了,這時再表現那番“真情流露”的模樣未免太假。可他又無急智,原來的定策用不上了,一時找不到話說,又不舍得放棄這個和母親親近的機會,只好僵在那兒,心裏急急找著話頭兒,可惜越是著急越想不起來。

武則天見這兒子既想買好又顯膽怯的模樣,心中也是大失所望。雖說在她心中,權力地位、帝王傳承遠比她的兒子重要,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已經十六年未見的親生兒子。她的歲數已經太大了,已經開始有些看重親情,剛剛見到李顯時還小有激動,可惜李顯拙劣的表現把她心中不多的熱情也打消了。

武則天嘆了口氣,心中不無苦澀,可這一切不都是因為她對權力的孜孜追求麽?母子之間的淡泊,遠因近由都是她一手造成,她又有什麽好說的。

武則天想了想,忽然記起方才兒子說過他此次回來還帶了一個小孫女兒,貌似還是廬陵這一房最小的孫女兒,她還從未見過一面,不由又來了點興致,兒子面目可憎,那不諳世事的小孫女總可一慰老懷吧。

武則天開口道:“顯兒!”

“啊!母親!”

正苦思話題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李顯連忙欠了欠身子。

武則天緩緩地道:“為娘記得,此番與你先行還京的,還有一個女兒?”

李顯心中一喜,暗道:“是啊,我怎麽忘了裹兒了,這孩子聰明伶俐,最會說話,我若早些想起她來,也免了這番尷尬。”

李顯連忙應道:“是!兒帶了阿母最小的孫女裹兒回京,現在她正在殿外候旨呢。”

武則天眉頭一挑,疑道:“裹兒?怎麽取了這般古怪的一個閨名?”

李顯遲疑道:“裹兒……是兒赴房州路上生的,因為事起倉促,無暇準備繈褓,便用兒的衣服將新生兒裹起,是以……便為她取了這個名字。”

武則天的神情觸動了一下,沉默片刻,方對殿前侍候的高公公道:“去,把朕的小孫女兒領來,朕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