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韋王妃

楊帆道:“這樣的話,此計大為可行,王爺若要裝病,又得讓他們看到王爺生病,消除他們的疑心,那麽……我這邊最快的話也要後天才能行動,是麽?”

韋氏道:“不錯!順利的話是後天,不順利的話,可能還要往後延一延。你們潛進這裏太過危險了,一旦被他們察覺,難免功虧一簣。所以,從現在起,在接王爺離開之前,你們不要再冒險進來了,如果我這裏一切順利,我會把一床紅色的床單晾在樓前,你們從遠處的竹林中就能看得很清楚,若是見到這床紅色床單,你們便著手準備,當晚接王爺出去!”

楊帆聽得肅然起敬,這位困居黃竹嶺,在這裏過了十多年村婦生活的韋皇後,迄今還能保持著這樣的頭腦和迫人的氣勢實屬難得。李顯不安地道:“娘子,你和孩子們不跟我一起走嗎?”

也許在天下間最強勢也最冷酷的母親面前,曾經的這位皇室貴胄失去了他的驕傲、失去了他的勇氣、也失去了他的自信,但他也因此更加的珍視親情。

人常說天家無親情,可這位曾經做過天子的天子之子,在失去所有以後,他唯一擁有的就只有親情,來自於妻兒的親情,他如何會不珍而重之呢。

韋氏眸中帶著一抹歡喜,握緊他的手,柔聲道:“郎君先隨兩位天使回京,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只要你能安全抵達京城,我們就可以從容離開,那時再也沒有任何人會為難我們了。”

李顯張了張嘴,無言地點了點頭。楊帆見狀,起身道:“既如此,那臣這就告辭了,回去之後,臣還要做一番仔細的安排,以便接出王爺後能立即起程返京!”

韋氏聽了忙也站起,向他福身一禮,道:“一切,都拜托兩位天使了!”

李顯夫婦把楊帆二人送到門外,雨還在下著,夫婦二人也不打傘,就站在如注的雨幕下,癡癡地望著兩人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夜色當中,眼中滿是希冀。直到二人的身影再也無法尋摸,李顯夫婦才回到房間。

一回房間,李顯便激動地抱住了韋氏,歡喜地低泣道:“母後寬宥我了,母後準我回京了!娘子,我們苦盡甘來了,我們終於有了活路!”

韋氏也很激動,她緊緊地抱著丈夫,夫妻二人緊緊地擁抱良久,韋氏才冷靜下來,把李顯拉到灶旁坐下,一邊往漸熄的灶裏添著柴火,一邊叮囑道:“郎君此番回京,到了母後身邊,千萬要小心,萬萬不可露出絲毫怨尤之意。”

“嗯!”

“母後問什麽你就答什麽,不可胡亂發表主張,對母後要每日都去請安,神態要畢恭畢敬,言語舉止間不可以有半點不恭,哪怕是心裏面稍存懈怠都不可以,母後可不是那麽好哄騙的。”

“嗯!”

“不管你心裏怎麽想,你都要時刻記得告訴自己,母後是能讓你生也能讓你死的人,你將來是登上九五至尊的寶座成為皇帝,還是再度淪為一個階下囚,全都取決於母後的一念之間!”

“嗯!”

“還有,對武家的人,郎君只可親近,萬萬不可疏遠,更不可露出絲毫仇恨或不滿,我們曾經錯過,萬萬不可再踏錯一步。與武家人是近是遠,將決定我們走的是對還是錯!如果我所料不差,相王就是因為與武家交惡,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你才有機會回京。

若非如此的話,母後不會舍近求遠地調你回去,因為在母後心中,其實你和相王沒什麽區別,不是兒子、也不是更親近一些的兒子、僅僅是一個必須有的繼承人,以保證她生居朝堂、死祭太廟,血食不斷、傳承不斷!”

“嗯!”

李顯頻頻連頭,把韋氏的話牢牢地記在心裏。

韋氏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種因為他的無能而產生的厭煩感,可這感覺旋即就被一種無奈的傷感所取代。她輕輕握住李顯的手,幽幽地道:“也是怪我,當初不該逼你任命我父為宰相,才讓我們一家落得如此地步。”

李顯反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這不怪你,是我性急了。母後大權在握,我成了皇帝也是傀儡,若想奪回帝權,我就只能重用嶽父,以韋氏之力重組我的勢力,只可惜……到底是母後技高一籌。”

韋氏聽了,不覺有些感動。

李顯沉默片刻,又自嘲地一笑,自我安慰道:“不說這些了,呵呵,即便我當時如相王一般小心翼翼從不犯錯,那又怎麽樣呢?那樣的話,今日囚禁於東宮的就不是相王,而是我了,兩者有何區別?”

韋氏的眼睛濕潤了,她輕輕抱住李顯,低聲道:“嗯!咱們不說這些了,不管怎麽說,咱們的苦,總算是吃到頭了,咱們應該高興才是!”

李顯欣然道:“是啊!苦日子總算是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