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越收越緊

斜月當空,細柳迎風。

尚善坊,直接開在坊墻外的一座華麗府邸突然中門大開,兩行高麗婢子挑著燈籠姍姍而出,昆侖奴牽了馬來,單膝跪地,等著主人踏膝上馬。

梁王武三思喝得臉色發赧,已經有了六七分醉意,由兩個妖嬈美人兒扶著,向客人們一一拱手道別。

能勞動梁王親身出迎的自然不是等閑人物,華燈之下,一雙玉人,正是俏若蓮花的張昌宗和張易之。

今日赴梁王之宴的除了已被百姓暗中笑稱為大周“皇後”和“貴妃”的張昌宗、張易之,還有張同休、張昌期、張昌儀三兄弟,另外就是崔家幾兄弟及張說、高戩等幾位青年俊彥。

崔湜、崔液再加上堂兄崔涖,得到了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的聯名推舉,至於崔滌,最終還是失了太平公主的歡心,沒有受到她的舉薦。

但是崔湜靈機一動,往宮裏邊花了錢,賄通了張氏兄弟吹枕頭風,終於說動武則天親自召見。一番奏對下來,武則天對他們的才學、品貌非常滿意,於是崔家四兄弟全都做了官。

如今崔湜一步登天,已經成為吏部考功員外郎。而崔液、崔涖還有崔滌三兄弟也都被任命為翰林學士,雖然沒有多少實權,身份卻極清貴。

崔家四兄弟少年得意,一舉成名,民間有關他們和太平公主的風流韻事愈發甚囂塵上,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崔家四兄弟確有才學在身,否則光是禦前奏對那一關,他們就應付不來。

武三思親自送了張昌宗、張易之兄弟離開王府,張昌宗兩兄弟同眾好友告別,便徑回皇宮去了,女皇如今對他們可是迷戀得很,不容遠離過久的。

其余眾人趁著酒興信馬由韁,外圍有奴仆下人打著燈籠火把,沿著洛水長堤一路漫步行去,好不逍遙。

今天這場酒宴,是崔湜一手促成的,如今賓主盡歡,太平公主授意崔湜進行的計劃第一步得以順利實施,心中不免得意,趁著酒興,曼聲吟道:“曲渚飏輕舟,前溪釣晚流。雁翻蒲葉起,魚撥荇花遊。金子懸湘柚,珠房折海榴。幽尋惜未已,清月半西樓……”

他這首詩不但信口拈來,而且辭藻華美,同邀赴宴的張說聽了,不禁撫須一嘆,對高戩嘆服道:“這般文采地位,張某或還追得上他,可是像他這般年紀便有如此成就,張某可是拍馬難及了。”

高戩微笑道:“崔家豪門大族、累世公卿,方有如此底蘊,你我兄弟有所不如,也是理所應當!”

張說指著他笑道:“高兄這般胸襟,張某也是有所不及。”

崔湜策馬在前,隱約聽見二人說話,不禁自失地一笑:外人只瞧見了風光,卻不知他們四兄弟今日的身份地位,可不僅僅是靠著家世才學得來的。

崔家四兄弟同時入仕,風光一時無兩,這可不只是靠著學問,有學問而不得其門的人多著呢。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的聯名舉薦,是他們得以入仕的重要原因,可是要太平公主答應舉薦,並且還替他們說服上官待制點頭,是需要代價的。

向世人營造一種張氏兄弟主動結交武三思的氣氛,就是這個代價的一部分。

……

崔家四兄弟風流倜儻,出身名門,正是張氏兄弟最喜歡結交的人,而張氏兄弟現在正在招兵買馬,擴大勢力,最看重的也是這些出身高貴、腹有才華、年紀相當的名門子弟,雙方可謂一拍即合。

在崔湜四兄弟的有意迎合下,他們很快就成了張同休、張昌斯等三兄弟的座上賓。

這一日,崔湜四兄弟邀張同休三兄弟於洛水河邊飲酒蹴鞠,促膝閑聊,張氏三兄弟欣然赴宴。

酒席宴上,崔液貌似偶然地說起李昭德入獄的事情,崔涖馬上接口道:“皇帝越過三法司,把此案交給了來俊臣,看樣子,用不了多久,來俊臣就能調回三法司,重新掌握監控百官之權了。”

張昌期一聽,不禁擔起了心事,說道:“當日在龍門,來俊臣與我三兄弟鬧得甚不愉快。早聽說來俊臣懷恨在心,正伺機報復,若是讓他重掌三法司,只怕於我張家不利。”

張同休“哧”的一聲冷笑,不屑地道:“來俊臣算個什麽東西?怕他作甚,放眼朝野,如今可有誰有資格與我張氏為敵?”

崔湜勸道:“同休,此事大意不得,來俊臣這些年扳倒的大人物可不止一個兩個了,這些人哪一個當初不是大權在握,在朝中舉足輕重?被這樣毒蛇般的一個人盯著,可不是什麽好事。”

張同休依舊不以為然,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作甚?”

崔湜微微一笑,沉聲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如果同休這般大意,難保哪一天,不會讓他逮著機會噬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