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情陷溫柔

衛遂忠此刻正在溫柔鄉裏。

這個溫柔鄉,是真正的溫柔鄉,因為這家青樓的名字就叫“溫柔鄉”。

自從得到楊帆的吩咐,“溫柔鄉”的大掌櫃“眾香主人”柳清淺便把衛遂忠的相好蘇九娘從“平康居”買了過來。

蘇九娘在“平康居”並不是紅牌,柳大掌櫃的在整個溫柔坊又是最有面子的人,所以蘇九娘很容易就從“平康居”跳槽到“溫柔鄉”了。

蘇九娘不是很美,但是膚色特別白皙。

鼻梁上有幾點淺淺的雀斑,但是圓圓的臉蛋非常甜美。

她是一個很有味道的女人,耐得住品味。二十五六的年紀,比少女多了份成熟,比熟婦多了份活力,舉手投足間很有一種端莊嫵媚的味道。如果不是她置身於青樓之中,光看她的貌相和氣質,沒有人會把她和煙花女聯系起來。

衛遂忠其實一直想為她贖身,只不過他以前一直是來俊臣手下的小嘍啰,再加上好酒貪杯、好嫖好賭,沒攢下什麽錢。後來好不容易升官了,來俊臣卻倒了,而禦史台則陷入層層危機之中,他一直也沒機會撈錢。

九娘是他有一次逛窯子的時候認識的,從那以後,他就認準了九娘,每次來溫柔坊都是到九娘那裏。有時候未必要在她那兒過夜,就是去她那兒坐坐,聊聊天、說說話,他也開心。

衛遂忠少年的時候,有個本家哥哥,娶過一房嫂子,長相就和這位蘇九娘相仿。衛遂忠母親過世早,這位嫂子很疼他,給他裁衣、幫他做飯,在那個吊兒郎當的父親照料下,本來饑一頓飽一頓、穿得也破破爛爛的衛遂忠才過了幾天好日子。

後來家鄉發大火,洪水過處,村子全淹了,就逃出衛遂忠一個,他在遠處的山坡上,跪向村子的方向,對著滔滔洪水號啕大哭。他不哭他爹,哭的就是他嫂子,大概從那時候,他心裏就隱隱約約地有了一個人。

衛遂忠對九娘很好,同其他的客人不一樣,從來沒有侮辱和褻玩的意思,他原本是個潑皮,做了官之後,為人處世依舊是個潑皮,唯獨在九娘面前,他總是扮出一份高貴的氣質。他平時就喜歡到九娘這兒來,自打醉闖來府,氣死王夫人之後,他來這裏的次數就更多了。

尤其是最近,不知怎麽的,王夫人的死因真相在坊間沸沸揚揚地傳播起來,衛遂忠提心吊膽地挨了一陣,未見來俊臣有整治他的意思,本來剛剛寬了心思,這一下又開始害怕了,於是連家也不回,天天流連在九娘這裏。

今天他又喝多了,九娘嬌小的身子,費足了力氣,才把他攙到榻上。

“別走……”

衛遂忠含糊地說著,抓住了九娘的手。

九娘又好氣又好笑,薄嗔道:“奴家去給你倒碗醒酒湯!”

“不喝,就要你陪我!”

衛遂忠大著舌頭說罷,側了身子,把她的手掌貼著臉頰枕住。

蘇九娘輕輕嘆了口氣,理了理他額邊的亂發,幽幽地道:“郎君平素在奴面前,很少喝得酩酊大醉,近來卻……,郎君有心事吧?”

衛遂忠閉著眼睛,含糊地道:“我能有什麽心事,盡瞎猜。”

蘇九娘輕輕地道:“郎君就不要騙我了,來俊臣家的事兒,奴……也聽說了。”

衛遂忠霍地張開了眼睛,緊張地坐起來:“什麽?你聽說了什麽?”

這一坐起,一陣天旋地轉,他忍不住又躺下去,抱著頭呻吟了一聲。

蘇九娘換了個位置,坐到他頭邊,輕輕為他按摩起頭來:“郎君,這事在坊間都傳開了,天下間有點大事小情,院子裏是知道得最快的,奴家怎麽可能不知道?唉!那來俊臣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這一次郎君闖了大禍,也難怪……”

衛遂忠被她按摩著頭,本來很是舒服,聽到這句話又緊張起來,一把捉住她的手,張開眼道:“你也覺得,他……肯定會報復於我?”

蘇九娘道:“甚麽可能,這是必然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此不共戴天之仇啊!雖說來俊臣的夫人是虜自別人,他未必放在心上,可那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一個妾。就算他不在乎這個妻,可他在乎天下人的看法呀。

人家若說,來俊臣的妻子受人羞辱而死,來俊臣卻拿那人沒有辦法,你想以那來俊臣的威風霸道,他能容忍麽?”

衛遂忠不安地坐起來,強忍著心中作嘔的感覺,道:“不會的,迄今為止,他……他始終不曾把我怎麽樣。”

蘇九娘道:“傻郎君,他剛從同州回來,昔日黨羽盡被剪除,還用得著郎君,自然能忍你一時,待他重新搜羅黨羽,不再需要你的時候……”

衛遂忠的臉色一白。

蘇九娘道:“郎君,來俊臣的為人你也清楚,如果他什麽時候想對你下手,那就悔之晚矣。郎君是萬萬鬥不過他的,莫不如……早早避之為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