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春來早

窗子開著,雨聲晰瀝,將深深庭院洗得明凈清澈,發芽的草木、含苞的花蕾,在春雨中愈加嬌艷。

羅漢床上,念祖和思蓉並排躺著,念祖咿呀幾聲,思蓉肯定要咿呀著應和幾句,聽得托腮側臥於他們外側的小蠻和阿奴忍俊不禁。

“小蠻,他們像聽得懂話似的,在說什麽呢?”

“誰曉得。”

小蠻也忍不住笑:“這倆孩子湊到一塊兒就不鬧了,有時候各玩各的,有時候就躺在那咿呀個不停,也不知在說些什麽。”

阿奴開心地道:“都說小孩子還不懂大人話呢,可我瞧他們的樣子,真像是在說什麽,只是咱們聽不懂罷了,好可愛!”

說著,她還伸出手指,輕輕逗了逗思蓉肥嘟嘟的小臉蛋。

小蠻笑望了她一眼,說道:“還有七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順利的話,十個月後,你也會有一個可愛的小寶寶的。”

阿奴明顯浸入了幻想之中,談起自己的婚事,竟然沒有一點羞澀之意,只是托著下巴,癡癡地道:“可惜,未必會生個雙棒兒啊,瞧他們,多可愛!”

小蠻“撲哧”一笑,格格笑道:“那你努力啊,差個一歲兩歲的,他們也能玩到一塊兒去。”

“哎呀!”

阿奴忽然清醒過來,羞紅著臉搔她的癢:“臭小蠻,你取笑我是不是?”

“我哪有,我哪有,嫁夫生子不是很正常嗎?天經地義啊,哈哈哈,別胳肢我,哎喲,我服了,不說了不說了,哈哈哈哈……”

兩個人笑鬧作一團,躺在床上的兩個小家夥聽到她們的笑聲也興奮起來,不再咿咿呀呀地用“嬰兒語”交流,而是咯咯地笑著,興奮得手舞足蹈……

書房的窗子也開著,一冬的黴氣一掃而空,整個房間都透著一股清新的春的氣息。

春雨如油,澆得窗外一樹梨花皎潔如雪。

楊帆坐在窗前,靜靜地聽著任威稟報。

來俊臣那夫人死得可不體面,對外只說是暴卒而亡,來俊臣脾氣大,來府家人也不敢出去亂嚼舌根子,竟然把這消息瞞了下來。

那日楊帆派人盯著衛遂忠,確認他的身份後,用了兩天的時間才弄明白他當日為何那麽狼狽。原來衛遂忠闖了大禍,回去後也是閉口不言,絲毫不敢向人透露此事,楊帆的人見從他身上弄不到什麽消息,轉而追查他那日受傷的原因,才知道他是從來府出來。

於是,楊帆的人又從來府下手,試圖買通來府管事。如果貿然前去聯系,對方不知根底,怕是給他一座金山,對方也不敢收,楊帆的人迂回找到這人的娘舅,先買通了他,再通過他買通來府管事,這才弄明白事情經過。

“王夫人之死,是因為衛遂忠的羞辱,那麽衛遂忠……,這幾天可有什麽動靜?”

任威稟報道:“衛遂忠備了一份厚禮,幾乎傾其所用,向來俊臣請罪,來俊臣收下了。”

楊帆挑了挑眉頭,任威道:“來俊臣對他的娘子似乎並不怎麽在乎,所以收下了厚禮,反安慰衛遂忠別太往心裏去。也正因為如此,那位來府管事替主母打抱不平,實在氣不過,我們才能得到消息,否則的話,光是賄買,他未必肯說!”

楊帆聽了不禁默然。

任威道:“來俊臣現在正張羅著再納一房正妻。這人……似乎只好婦人,不喜未嫁女子。”

楊帆冷笑一聲,道:“他又瞧上哪位大臣或者富紳的女人了?”

任威臉上微微露出古怪神氣:“巧得很,還是段簡。”

楊帆蹙眉道:“段簡?”

任威道:“是!王夫人,本就是段簡的夫人,被來俊臣相中,軟硬兼施,迫他休妻,然後強娶了來。如今王夫人自盡,來俊臣想再納一房妻子,不巧得很,他……又相中了段簡的續弦……”

楊帆苦笑道:“這倒真是……,段簡作何反應?”

任威幹咳兩聲道:“段簡正在休妻!”

楊帆以手撫額,思量半晌,擡頭問道:“這衛遂忠平素有何喜好,來往的都是些什麽人?”

任威道:“衛遂忠此人是來俊臣一黨,本就沒什麽朋友,自禦史台那班酷吏死後,他唯一的去處就是來家,自從王夫人自盡,來家他也不敢去了。此人所好,一是錢,二是色,三是酒。酒色財氣,不過如此。”

雖說他們的人這次打探消息慢了些,但是顯然做足了功夫,有關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任威張口就來,絲毫沒有猶豫。

“此人在溫柔坊平康居裏有個相好,名叫蘇九娘。衛遂忠迄今不曾娶妻,閑來常往那裏廝混,如今來俊臣雖然原諒了他,但他看起來還是心神不安,一旦下了值,幾乎都不回家,盡住平康居裏去會這蘇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