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囂張重現

楊帆離著刑部衙門還有十幾步遠,一個身著刑部皂役服飾的男子便快步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道:“哎呀,楊郎中,福慶初新,壽祿延長啊!歲日,小人曾到郎中府上拜望,可惜郎中不在,聽說一家人到龍門山上過的元正,哈哈,別具一格、別具一格啊!”

這人正是刑部衙門刑房班頭袁寒,是楊帆把他從副班頭一手扶正的,再者說來俊臣在龍門吃癟的事兒他也聽說了,他可不相信這位年紀輕輕的楊湯監就真的會一輩子在龍門山上種野菜。朝廷裏幾起幾伏的官兒們多了去了,人家只要一有機會,依舊是身著朱紫的朝廷大員,他再怎麽努力都注定是個吏,該巴結還得巴結著。

楊帆笑著還了個禮,說了幾句過年的吉祥話,便向那門前一指,問道:“袁班頭,這人是誰,怎麽跑到刑部來長跪不起?”

袁寒聽他一問,臉上的笑意登時斂去,有些沉重地嘆了口氣,低聲道:“那人是樊司刑的兒子。”

楊帆做過司刑郎中,那時他手下有員外郎、主事、司吏史等各級官僚,彼此就算不是很熟,至少也見過面,知道對方的名字。這樊司刑是管理刑部大牢的一位官員,和楊帆有一面之緣。

楊帆吃驚地道:“樊司刑怎麽了,他兒子這般模樣,是要做什麽?”

袁寒看了看楊帆旁邊站著的那個小老頭兒,堂堂李宰相的大名他當然是聽說過的,不過人家長什麽樣子,他可從來沒見過。楊帆會意,說道:“但說無妨,這位長者不是外人。”

袁寒放了心,便道:“還不是因為來俊臣。來俊臣查辦劉思禮、纂連耀謀反一案,抓了大批的官紳,因為那纂連耀本是洛陽府的錄府參軍,來俊臣擔心會有熟人幫他串通消息,所以把人犯押在咱們這刑部大牢裏……”

袁寒雖是一個小吏,卻是個會做人的,他知道楊帆跟來俊臣勢不兩立,在他面前便直呼來俊臣的名字,根本不用謙稱。

袁寒詳詳細細一說,卻是因為那些重要的人犯押在刑部大牢後,有個重要的人犯暴病而卒,來俊臣勃然大怒,便尋個由頭,把這看守刑部大牢的樊司刑也弄成了謀反者的同謀,最終被皇帝下旨誅殺了。

其實這事兒還跟武承嗣有些關系。武承嗣弄出來俊臣這只瘋狗本來是想整治李昭德和楊帆,結果沒等他動手,這兩個人便倒了,無處發威的來俊臣亂咬一通,把武承嗣手下的兩員大將王勒、王助兩兄弟弄進了大牢。

武承嗣擔心王助說出是受他授意泄露消息給明宮尉吉頊,會被聰明人猜到此事是由他策劃,便買通獄吏毒死了王助。

來俊臣正想從王助嘴裏多挖出一些朝廷大員擴大自己的功勞,結果王助死了,來俊臣怒不可遏,就順手把掌管刑部大牢的樊司刑也辦了個謀反,先是弄進大牢充數,最後棄市處斬。

只不過這個內情,旁人就無從知曉了,所以刑部上下都覺得樊司刑死得很冤。

樊司刑的兒子跪在刑部衙門門口,是為父鳴冤來的。可是如今的刑部誰敢跟來俊臣叫板?是以他長跪在刑部衙門口兒,那出出入入的盡是他父親在任時的同僚,卻沒有人敢多置一辭,盡數把他當成了透明人。

李昭德聽了氣得臉都紅了,楊帆雖與那樊司刑沒什麽交情,也是連連搖頭,暗生惻隱之心。

就在這時,衙門口裏傳出一陣哈哈大笑,來俊臣在刑部左侍郎皇甫丈備、右侍郎劉如璇的陪同下走了出來。來俊臣是到刑部衙門辦事來的,如今事情已了,左右侍郎親自把他送了出來。

刑部尚書陶聞傑當初也是與來俊臣對抗的一個大臣,是太平公主的門下,他新年時回家省親,因其家鄉遠在泉州,現在還未回京,刑部日常事務就是由這左右侍郎兼領的。

樊司刑的兒子認得這兩位侍郎,他想進去告狀,把門的不讓進,只好在此長跪不起,如今一見左右侍郎一起出現,不由大喜若狂,連忙從懷中掏出狀紙,高聲喊冤。

左右侍郎一見是他,臉色登時變得極為難看,這樊司刑的兒子告的正主兒就在身邊呢,他們誰敢接狀、誰人敢管。

皇甫丈備大聲叱喝道:“這兒是刑部,有什麽案子不經京兆尹可以直接到刑部來告狀的?簡直是無理取鬧!你們怎麽搞的,這人是誰?為什麽放任他在這裏告狀,轟走!轟走!”

袁寒趕緊向楊帆告一聲罪,一溜煙兒跑過去,吆喝一群衙役想把樊司刑的兒子架走。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樊司刑的兒子猛地掙開他們的手,從靴筒裏“噌”地一下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保護侍郎!快保護侍郎!”

袁寒大驚,連忙號召一幫拎著水火棍的執役護到兩位侍郎和來俊臣面前,同時抽出了自己的腰刀護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