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元芳很忙

楊帆與馮元一走出“鷺洲”,在台階下站定腳步,回身拱手,笑道:“如大家請留步,不勞遠送!”

如眉大師帶著新收的弟子敏兒在階上站定,淺淺一笑,頷首道:“郎中慢行!”

敏兒在師父面前不敢僭越說話,只是深深地望了弟弟一眼。

馮元一滿眼蓄淚,忽地跪倒塵埃,“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也不知是拜如眉還是拜為了他寧願留在京師,從師學藝的阿姐。

楊帆抄起他的臂彎,將他帶起,向如眉大師頷首示意一下,攜著他轉身離去。

車馬緩緩向前駛去,前方一片起伏不定的波浪形園墻,白墻黛瓦,臨墻一排梨樹,樹葉中間還掩映著一些沒有摘去的成熟梨子,沉甸甸的壓彎了枝頭。

楊帆低聲安慰著自坐上車子,眼淚就似斷了線的珠子似的馮元一,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的手下翻江倒海也沒有找到的姜公子,此刻就與他一墻之隔,就在這片梨樹後面,就在這座向學士府。

姜公子負著雙手,輕輕蹙著眉心,一腳一腳,把腳下半枯的梨樹葉子用力地碾碎。他敗了,先敗於沈沐之手,割讓半壁江山,又敗於楊帆之手,讓出了剩下的半壁江山,被迫“下野”,匿藏於此。

以楊帆妻、子挾制楊帆為己所有的計劃雖然失敗,但他並非絕無希望,他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本來是楊帆的機會,世家本來只是想分割他的一部分勢力給楊帆,栽培第三個代言人出來,就是因為楊帆成為南疆選官的關鍵,又因為他的部下尤浩洋自作聰明,被楊帆果斷主導了局面,幹脆把他的權力一股腦兒奪了去。

可凡事都有兩面,楊帆的這個機會,同樣是他的風險。

在楊帆之前,“繼嗣堂”的顯隱二宗宗主在朝堂上都沒有官職,可楊帆卻是大隱隱於朝。所以,只要他能利用南疆造官一事制造一場風波,破壞楊帆的計劃,楊帆不但功敗垂成,而且很可能會被皇帝砍頭。

如果楊帆死了,他未必就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世家那些老頭子都不是不吃回頭草的好馬,而是一群唯利是圖的老奸猾。

這個機會並不難找,楊帆上位的原因就是他能利用他的職務給予各大世家便利,所以他的選官名單上,必然充斥著各大世家的子弟,也許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比較隱蔽,但是這事瞞得過別人,瞞不住他姜公子。

只要讓皇帝知道了這一點,楊帆一定會死!他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在事前推波助瀾,利用他殘存的勢力幫助楊帆盡可能地為世家多爭取幾個席位,而事後……又如何揭發此事,還得把他摘除在外,不露嫌疑。

墻外,車輪轆轆,馬蹄踏踏,那是楊帆的車子和他麾下侍衛經過的聲音,正沉思入神的姜公子同樣沒有想到,他處心積慮地想要送進萬劫不復之地的那個人,此刻就與他一墻之隔。

……

魏王府,武承嗣端坐於案後,面沉似水。

鳳閣舍人張嘉福正在他面前喋喋不休:“楊帆還沒去天官府報到,先去見了李昭德,隨後又去見了梁王,很明顯,他是想得到這兩個人的支持!李昭德現在一家獨大,有他的支持,楊帆就可以為所欲為。

而陛下只要大權能夠掌握在武氏族人手中就行,倒不介意是王爺您還是梁王,這一來,只要梁王得了便宜,陛下那裏也不會反對,楊帆打得好一副如意算盤呐。王爺,如果讓楊帆得手,李昭德和梁王的勢力進一步得到擴張,我們……”

武承嗣陰沉著臉猛一揮手,打斷了張嘉福的話:“不必說了,本王自有主張!”

武承嗣透著幾分兇厲的眉毛微微一擰,陰森森地笑了起來:“不下猛藥,看來是無法改變於本王不利的局面了!你回去,繼續監視楊帆,看他有些什麽動靜,本王自有辦法對付他!”

張嘉福躊躇了一下,見武承嗣臉色灰暗,隱隱透著一種兇戾,不敢再多說,只好拱手一禮,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武承嗣從袖中摸出手帕,捂在嘴上咳嗽幾聲,再拿開手帕,就見上面有幾絲血跡,不由眉頭一皺,連忙打開案頭一個精致的瓷盒,從中拈出龍眼大小的一顆朱紅色藥丸,和了一口水吞下去,片刻工夫,臉上就泛起一抹病態的潮紅,但是神色卻振奮了許多。

武承嗣長長籲了口氣,吩咐道:“來人,有請張道長!”

片刻工夫,一位身著八卦道袍的道人便由書房小廝引著,漫步邁了進來,這老道白發白眉,膚色紅潤,手執一柄拂塵,一派仙風道骨,見了武承嗣,單掌稽首,微微笑道:“貧道正在打坐,神遊太虛仙境,忽蒙王爺見召,不知有何要事,可是那還春丹已經用光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