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遁,姜公子!

永平坊盧家大宅,花團錦簇、富麗堂皇的花廳裏面,脂香粉膩,絲樂靡靡。

素面朝天、長袖善舞的十二名舞伎紅裙輕揚、廣袖雲舒,風姿嫵媚,翩躚起舞。

樂工坐在兩廂屏風後面,撫箏弄琴,吹笙奏笛,絲竹之聲,綿綿入耳。

崔湜沒有取用那些各色美食,只是用牙簽紮了一塊“穹隆瓜”,填進嘴巴,笑吟吟地看著舞伎曼麗的舞姿和那蛇一般扭動著的誘惑腰肢。

他很喜歡現在的這種感覺,尤其是被他所困的人是盧賓宓,這讓他有一種欣喜若狂的興奮。同為世家子弟,對方無論是能力還是地位都遠在他之上,這一點一直讓他心有不平,現在對方落難,崔湜心花怒放。

“穹隆瓜”甘美芬芳,崔湜心裏也是甜滋滋的,一口果肉咽下,他剛又紮起一塊,一個襕衫大漢便從外面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將兩行身姿纖若弱柳的舞伎撞得跌向兩邊,歌樂頓時停下。

堂上眾家公子盡皆一愣,隨即王思遠就叫了起來:“展天,你怎麽來了?”

王思遠認得滿頭大汗闖進花廳的這條大漢是老太公身邊的人。

展天比楊帆還晚走了一步,但他在長安久矣,熟悉路徑,抄了小道趕來,終於搶在了楊帆的前面。展天把王太公吩咐的話急急對他們說了一遍,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年歲最長、坐在首位的崔湜拍拍手,把舞伎樂工都轟了出去,看看一臉愕然的眾家公子,問道:“各位,怎麽辦?”

鄭宇遲疑道:“王太公只傳了消息過來,卻並未說叫咱們怎麽辦,咱們……該怎麽辦?”

崔湜沒理這個書呆子,只把目光看向王思遠。

王思遠道:“盧賓宓絕不能死於楊帆之手!”

他的弟弟王思源撇撇嘴道:“楊帆若是真的找到這兒來,死的只怕是他!”

鄭宇道:“盧賓宓不能死在楊帆之手,楊帆也不能死在盧賓宓之手,可他們一照面,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這是一句廢話,眾人都沒理他,一齊把目光看向崔湜,誰讓眾人之中以他年長呢。

崔湜心中急躁,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各大世家還未就此事商量出個結果,現在不能放盧賓宓走,可萬一要是楊帆找到這裏來,無論這兩個人誰出了意外,他都承擔不起。

鄭宇道:“事情他已做下,困不困他,這個罪名他都洗脫不了。原本留他在這裏,是想等長輩們商量出個妥當的辦法,可楊帆如今很可能奔著這兒來了,他們兩個一旦碰面,形勢就要失控……”

王思遠不耐煩地道:“全是廢話!”

書呆子鄭宇也不生氣,繼續把他的廢話說完:“王太公傳訊過來,自然是不想他們二人有誰出了意外。依我之見,咱們去見盧賓宓,把楊帆的妻子要過來,而他本人則由得他離去,總之……不能叫楊帆和他發生正面沖突!”

崔湜馬上道:“賢弟所言甚是!眼下實無萬全之策,長者心意也沒辦法盡數揣測。我們不如就按鄭宇賢弟所言行事,諸君以為如何?”

趙郡李氏的李尚隱嘴角微微一撇,暗自腹誹:“志大才疏,毫無擔當,也不怕辱沒了博陵崔氏的名頭!”

……

“公子,都準備好了!”

姜公子正盤膝沉思著,一名白衣侍衛輕輕走入稟報,姜公子袍袖一展,站起身來。

廊下,已經有四輛馬車停在那裏,每輛馬車都門窗緊閉,看不清裏邊有什麽,駕車的是技術最嫻熟的車把式,馬是雄駿魁偉的西域良駒,每輛車周圍,都有相同人數的侍衛牽著馬匹站在那兒。

眾世家以為略作姿態就能鎮得住他,卻忘了狗急跳墻,更忽視了姜公子不願任人擺布的高傲心態。

布置在外圍的人員不能用了,那些人和各大世家的關系太密切,不是他的絕對心腹,平時固然對他俯首聽命,可這一次他是同各大世家對抗,這些人留在身邊反而是個禍害,所以他打算把這些人排除在外。

這些人雖然不甚可靠,可是現在各大世家還沒有拿出一個對他的處置辦法,也不可能那麽快找到這些人,直接向他們下達來自家族的指令,所以對他這位頂頭上司的“越獄”,這些人只能旁觀,而僅靠各位世家公子那些人,又豈能阻擋他的腳步?

姜公子下意識地撇了撇嘴角,剛要舉步,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一個人來。他馬上招手喚過一名心腹侍衛,低聲耳語道:“你去,把古竹婷殺掉,事成之後自行返回洛陽!”

那個心腹侍衛是盧家的死士,並不問他理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閃身沿長廊遁去!

……

崔湜領著眾世家子弟風風火火地沖向後宅,一路上向遇到的盧家的奴仆下人們喝問:“盧賓宓藏在哪裏?叫他出來!我們知道他在這兒,有重要的事情對他說,叫他馬上出來,切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