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箭雙雕(第2/2頁)

此事的嚴重性侯思止並非不清楚,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小心了。

如果現在依舊是禦史台一手遮天、囂張到無以復加的時候,不要說蓄藏幾車錦緞,就算再跋扈的事他也不怕,可現在不成,朝裏正有人等著抓他的小辮子。

然而,多年來的囂張和身為上官的尊嚴,讓他無法在楚狂歌面前露出乞饒的神態,即便是色厲內荏,他也隱藏的深深的,不讓楚狂歌看出他內心的軟弱。

他冷厲地盯著楚狂歌,希望楚狂歌能像唐縱一樣屈服,但是楚狂歌的目光卻越過了他,看向他的肩後。

侯思止大怒,他受不了這種藐視,但他馬上就發現楚狂歌並不是想表現得對他不屑一顧,而是真的在看什麽。

侯思止霍然回頭,他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楊帆騎在一匹棗紅馬上,正佇立在堆滿錦緞的牛車旁邊,身旁還有一騎,馬上坐著的那人依稀便是那日在推事院裏鎖拿王弘義的那個班頭兒。

侯思止的目芒倏地縮如針尖,此時,他終於無法掩飾自己的恐懼了,楊帆一副恰好出城路過這裏的樣子,但侯思止如何還不明白,自己已經落入楊帆的陷阱,此事想要善了已絕不可能。

楊帆“很偶然”地經過定鼎門,“很偶然”地看到了路旁停著幾輛錦緞堆積的牛車,又“很偶然”地看到了唐縱,於是上前攀談了幾句。

今日之楊帆,權威遠在侯思止之上,他不像周興、來俊臣一般令人畏懼,但是誰都清楚,三法司中,今以刑部權勢最熾,刑部之中,自然是這位刑部司郎中力壓群雄,只要楊帆願意,他馬上就可以像周興、來俊臣一般威風。

所以,唐縱不敢有所隱瞞,他訕訕然地說明了經過,楊帆立即把臉一板,教訓道:“那麽車子還停在這裏幹什麽?我等為國執法,豈能官官相護,敗壞了朝廷綱紀?前些天朝廷剛剛下令,重申蓄錦之罪,如今便有人明知故犯,唐少府,你若網開一面,小心這法網恢恢,最終要落在你的頭上!”

唐縱滿頭大汗,唯唯稱命,柳絮飛來,掛在他的眉毛上微微有些癢意,他也不敢去拂。這時,楚狂歌已興奮地迎上來,大呼道:“二郎,這是要出城去麽?”

楊帆扭頭看見楚狂歌,不由一怔,他確實不知道今天是楚狂歌當值。同禦史台這番爭鬥的兇險不問可知,他今天的確想要拉人下水,但那人卻不是自己的這位好兄弟,否則的話,他何須安排差役“撞破”侯思止的秘密,只消囑咐楚狂歌守在這裏,這幾輛牛車就休想蒙混過關。

“楚兄,今日是你當值?”楊帆連忙扳鞍下馬,向楚狂歌打著招呼,一雙眼神卻落在尾隨過來的侯思止臉上。

侯思止咬牙切齒地道:“楊帆,你好!”

楊帆笑了笑,滿不在乎地道:“侯禦史,楊某一直都很好,不過足下看來就不大好了!”

……

政事堂裏,李昭德高坐上首,滿臉怒氣。

戶部、兵部、工部三位尚書坐在旁邊,仿佛供案上的三清道君,一臉縹緲莫測的神情。

堂前站著楊帆、唐縱、楚狂歌和面色如土的侯思止。

今天李昭德召見戶兵工三部尚書,商討的還是同一件事:錢!

他希望戶部再擠出一點錢,兵部和工部能再省一點錢,至少把西域這場兵事撐過去再說。如今剛剛開春,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只要撐到秋收,今年的秋賦收上來了,就能緩解財政的緊張。

可是哪個衙門都有自己的難處,三個衙門各訴苦楚,都力爭能對自己有利一些,李昭德居中調和,正忙得焦頭爛額,楊帆就來了,帶著金吾衛和洛陽府的人證,還押來了禦史台的侯思止,請李大宰相處治。

李昭德的臉色很難看,他倒不是處置不了侯思止,而是一旦這麽做,就把他的勢力推到了前台,直接與禦史台交鋒了。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要讓楊帆做馬前卒的,他在幕後推動,成功他則一統朝堂,再無一方勢力能與之抗衡,失敗呢?

楊帆不傻、太平公主也不傻,李昭德為了鏟除禦史台,連政事堂的三位宰相都可以犧牲,一旦需要出賣太平公主和楊帆的時候,他連眼睛都不會眨。

你能寄望一個政客跟你講義氣、講感情麽?在他眼中,只有利與害。

如果楊帆按部就班地把這件事層層上報,最後毫無疑問,這件差使依舊會著落在他的身上,禦史台的瘋狂報復也將直接由他來承擔。

李昭德想拿楊帆當槍使,可惜這杆槍是有獨立意志的,現在楊帆反將了他一軍,他除了從幕後走到台前與楊帆並肩作戰,再無第二條路可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