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再鬧推事院(第2/2頁)

文官們與酷吏們的幾番戰鬥,固然損失慘重,可是禦史台這班酷吏也是大為凋零,不復昔日盛況。如今禦史台有名的酷吏已所余不多,姓王的而且有資格提審他們的禦史不用說,必是王弘義無疑。

也難怪蘇味道恐懼,這王弘義可是個極霸道的狠人呐。

想當初,武則天為了登基,授意酷吏編排罪名,大肆屠殺李唐宗室和忠於李唐的官員。當時,來俊臣炮制證據,指控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武則天派王弘義前去審訊。

王弘義趕到勝州,枷了都督王安仁父子大刑逼供,王安仁不服,咬緊牙關堅不認罪,王弘義竟不管不顧,悍然砍了王安仁父子的人頭,用撒了石灰的木匣盛了回京。路過汾州的時候,汾州司馬毛公趕緊接迎,將他奉若上賓。

王弘義入城,赴毛公的接風宴,酒過三巡,突然變色,呵斥毛公下階,指控他也是反對武後的叛黨,立命左右斬之,以槍挑其首級,一路滴著鮮血,招搖回京,因此一舉,立即成為來俊臣手下一員得力大將。

這王弘義虐囚還有一招,酷暑夏日,在不通風的小房間裏鋪氈堆毯,將囚犯遮蓋其間,不一會兒就氣絕而死,身上絕無半點傷痕,然後報一個暴斃了事。其兇名在外,以至他的一份行本到了地方,州縣戰戰兢兢,比聖旨更奉行不渝。

王弘義因此自誇:“我之文牒,有如狼毒野葛,無人不懼!”

“如今竟要此人審我……”

想到此處,蘇味道面如死灰。

……

大堂上,王弘義肅然高坐,冠戴整齊。

自來俊臣被貶為同州參軍,禦史台聲勢一落千丈,一班禦史們都夾起尾巴做人,憋屈得夠久了。

禦史台威風不再,他斂財也困難了,甚至為了安全,還得絞盡腦汁設個古玩店,十天半月才有一樁生意,哪比得當初日進鬥金。

如今可好,三位宰相入獄,朝野為之震動,這樁案子辦好了,禦史台就能重振聲威。萬國俊已對他密授機宜:“天子老邁,猜忌之心尤重於從前,務必要想方設法,把這樁貪弊案辦成謀反案,只要事涉謀反,天子驚憂,必然再度重用禦史台。”

今天之所以讓他問案,也正是因為他兇名赫赫,萬國俊想藉他聲威,恐嚇三位宰相乖乖按他想要的供詞招供。

“帶人犯!”

王弘義一拍驚堂木,意氣飛揚!

推事院門口此刻突然來了一哨人馬,二十名刀撓手,二十名槍棍手,頭戴烏巾,上插燕翎,身穿藍底紅邊衙役公服,腳踏黑色皂靴。頭前兩個旗牌,最前邊又有三人乘馬,成銳三角形,直趨推事院大門。

門前守衛一見,不知是哪個衙門的公人至此,納罕地上前攔阻,喝道:“此處是禦史台推事院,何人膽敢擅闖!”

三匹馬中間一人英氣勃勃,駐馬不語。在他左後那匹馬上,一個身著綠袍官袍的官員將一卷黃軸高高舉起,喝道:“刑部奉旨拿人,誰敢阻撓,退下!”

門衛大驚,眼見他手中黃澄澄一卷,料想不敢假冒聖旨,只得惶然退下,三匹馬引著數十名皂役公差,竟然直接闖進推事院去了。

推事院中來往的公人見此情景,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紛紛跟在他們後面觀望,不一會兒,聞訊而來的人愈加多了,有那小吏匆匆跑出來,竟連手中的毛筆都未來得及放下,看著頗為可笑。

楊帆這是第二次進推事院,上一次是以囚犯身份鋃鐺而來,這一次他的身後依舊帶著手提枷鎖鐵鐐的公差,卻是來拿人的法官。

楊帆策馬直入推事院,到了衙中才翻身下馬,雙手往身後一負,向他右邊那人瞥了一眼。

跟在楊帆左右的是刑部主事馮西輝和刑部班頭袁寒。楊帆瞥了一眼,袁寒立即對一個禦史台小吏喝道:“我等奉旨拿人,侍禦史王弘義何在,叫他上前答話!”

那小吏變色道:“王禦史……正提審三位犯官!”

楊帆微笑道:“他在何處問案?”

楊帆一臉和煦的笑容,那小吏看在眼中,卻不禁心中一寒,手一哆嗦,所持的毛筆都掉在地上。他可沒有認出這位笑容中透著森森冷意,令人不寒而栗的官員就是當初禦史台裏那個蓬頭垢面的楊郎將。

小吏戰戰兢兢地向前方一指,楊帆扭頭看了看,把下巴一擺,幾十個如狼似虎的差役們便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