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密議

羅令如此緊張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一旦坐實了楊帆事先知道此事,傳揚出去對楊帆將大為不利。

朝廷各個衙門裏頭,都有一塊寫著“清慎勤”三字的匾額,以此提醒官員們要據此三字,做事做人。這個“清”指的自然就是“清廉”,“勤”則是指勤勉,那麽“慎”是什麽?就是謹慎保密。

當年,有一次秦始皇登山散心,看見山下有丞相李斯的車隊經過,規模太過煊赫,秦始皇很不滿意,就發了幾句牢騷。沒過幾天,他又一次看到李斯的車隊,竟發現車駕儀仗已經精簡了。秦始皇馬上警覺到身邊有人向李斯報訊。他進行了一番調查,沒有確認通風報信的人,就把當時在場的所有太監統統殺掉了。

漢元帝的時候,有人舉報一位縣令濫殺無辜,皇帝還未決定如何調查,那位縣令就上書辯解了,皇帝馬上察覺是朝中有人通風報信,一經查實,正是主管官紀監察的禦史中丞向那位縣令透露了口風,皇帝馬上下旨把這位禦史中丞撤職查辦,關進大牢。

自魏晉南北朝以來,對於泄露法令的要求更為嚴格,一旦泄露了尚未公布的朝廷政令,最輕的處罰也是罷官免職,而且不管你泄露的消息本身有多嚴重。

有些性格謹慎的官吏頭一次進宮見駕或辦事,出來以後家中的親人乃至長輩好奇地向他詢問宮裏頭台階前面種的樹是什麽品種,他都堅決不肯回答。

提拔宰相、任命刑部尚書這樣的大事,如果皇帝還沒有下旨,楊帆一個刑部司郎中就先知道了,那就明擺著是有人泄露,一旦皇帝知道追究起來,那可是大事,羅令曉得其中的厲害,是以急急搶白。

不過,官府對泄露政令的處罰雖嚴,歷朝歷代卻總有人泄露政令,而那些消息靈通,能先人一步知道消息的人,在官場中也就成了手眼通天、令人敬畏的人物。羅令的這番搶白,反而讓大家更加認定楊帆早就知道消息了。

有人已經開始恍然大悟地道:“我就說呢!難怪楊郎中最近一反常態,天天準時到衙裏辦公,還用心研究律法,如此勤勉刻苦,恐怕……他是早就知道這刑部衙門要換人了,所以刻意有所表現啊!”

“是啊,看樣子人家楊郎中早就知道了。”

“我說你們別扯了,這是什麽級別的事兒?這是宰相、尚書級別的官員調動,你沒看崔侍郎接到宮裏旨意,要宣他進見時他那副驚訝的表情,連他事先都不知道呢,楊郎中怎麽可能先得了口風?”

“廢話,要不說人家有本事呢。莫非你忘了太平公主……”

“噓!噤聲,噤聲,都散了吧散了吧,該幹嗎幹嗎去,別在這兒閑扯淡!”

有些老成持重的胥吏發覺他們越扯越歪,趕緊出聲阻止。

門口這番議論,已經走進門去的楊帆聽到了,尾隨他走出來的天愛奴也聽到了,天愛奴隨著楊帆回到內室,臉上始終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楊帆忍不住辯解道:“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麽關系!”

天愛奴撇撇嘴,酸溜溜地道:“有關系沒關系,這事兒你都不用跟我講!”

女人一旦吃起醋來那是根本不可理喻的,楊帆很識趣地放下了這個話題,他摸著鼻子,若有所思地道:“崔元綜調到政事堂做宰相,豆盧欽望擔任刑部尚書,陶聞傑擔任刑部侍郎,如此看來我的清閑日子快到頭了,這是要開戰呐……”

天愛奴在炕桌邊上坐下,從靴筒裏拔出一柄鋒利的短刀,試了試刀刃的鋒利程度,又小心地插回去,喃喃自語道:“開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天天等著開戰,卻不知道你的敵人什麽時候動手……”

……

“司徒亮失蹤了?”

姜公子在小樓中輕輕地踱著步子,眉頭深鎖,疑聲道:“司徒亮怎麽會無端失蹤呢?”

陸伯言道:“公子,會不會是沈沐的人在搞鬼?”

姜公子搖了搖頭,道:“不會,沈沐要打敗的人是我,他沒必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陸伯言道:“這小賊陰險狡詐,什麽齷齪的手段使不出來。公子高看他了。”

姜公子搖搖頭,道:“他對你用那些狡詐手段那也是沒有辦法,他手下沒有像你這樣的高手,難道為了表現那些無所謂的英雄氣概,他就毫不作為地等著你上門去殺他不成?不過這件事絕不會是他,我跟他鬥了那麽久,太了解他的為人了。他就算派人追到洛陽來,要殺的人也只能是我或者是你,而不會是司徒亮。”

陸伯言白眉一皺,道:“可是若非如此的話,司徒亮還能出什麽事呢,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他?”

姜公子也皺起了眉頭,他對司徒亮的失蹤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實在想不到司徒亮去了哪裏,又幹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