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刨樹搜根(第5/6頁)

刑部司的陳東自成一派,但是在刑部根基最牢固;比部司的皮二丁是崔元綜的心腹;那麽孫宇軒和嚴瀟君呢?這兩個人在崔元綜調到刑部以前就是刑部的官員,當時他二人當時也只是個主事。

他們的能力不太彰顯,也談不上什麽氣節,張楚金勢大時他們就投靠張楚金,周興勢大時他們就投靠周興,因為是墻頭草,所以兩邊都沒把他們當成眼中釘,也都不把他們視作真正的心腹,結果張楚金和周興先後垮台,他們沒有受到牽連,反而步步高升。

如今崔元綜做了刑部堂官,他們自然又倒向崔元綜,可是這種“效忠”實在談不上忠誠度,再加上他們能力有限,風評也不好,所以崔元綜對他們只是虛與委蛇,崔元綜到刑部時間尚短,內憂外患的,現在只想把重要部門抓到手,還沒精力排擠他們罷了。

這個孫宇軒是明經科的進士出身,明經科主要考的是記憶力,若能把那聖賢文章倒背如流就有希望考上,這孫宇軒背東西是一流的,卻不知為什麽對於律法方面的事情卻是怎麽學也不開竅。

一旦讓他處理公文,他就一手提筆,一手撫額,愁眉苦臉,半晌難以下筆,手頭案牘積壓甚多,因此得了個綽號,叫“難下筆”。

嚴瀟君則是性情陰損,睚眥必報。

當初他還是刑部掌固時,曾有一次赴外公幹,路上口渴,向瓜農要瓜吃,他不付錢,瓜農自然不答應。嚴瀟君懷恨在心,到了當地的縣令衙門,說是發現有盜賊藏於那人瓜園。

縣令調了大批公差隨他去抓人,把那瓜田蹚得一片狼藉,賊自然是抓不到的,只是泄了他的心頭之恨。從那時起,他就得了個綽號,叫“蹚地瓜。”

崔元綜的心腹皮二丁也是有綽號的,他這綽號才只得了不久,還是跟陳東一塊兒得的。

崔元綜調到刑部之後,想把皮二丁安插到刑部司左郎中的位置上,遭到了陳東的堅決抵制。有一次,有份與禦史台的來往公函急需送去,可是那管庫房的小吏得了陳東的授意,刻意尋個由頭避了出去。

皮二丁沒有鑰匙開不了門,又擔心公文送遲了受到來俊臣的詰難,當時來俊臣風頭正勁,他可不敢得罪,一時發狠,皮二丁便去弄了把斧頭,踩著凳子,幾斧子就把庫房的窗戶劈爛了,從窗子爬進去把那份公函取了出來。

於是這兩人便各自得了一個綽號,陳東叫“溫柔一刀”,皮二丁叫“斫窗大斧”。更好笑的是,因為這些事情就發生在崔侍郎眼皮子底下,他卻無能為力,所以他也因此得了個綽號,叫“崔菩薩”。

所謂菩薩,就是說他泥胎木雕,禦下無能。

楊帆聽了馮西輝這番解說,不由陷入沉思。

這一幕,好熟悉呀。

崔侍郎有權,陳郎中有勢,儼然就是大朝廷中套著小朝廷,爭權奪利的情形與吐蕃王和宰相欽陵那番明爭暗鬥差可比擬。

而自己貿然插了一腳,他們又暫時和解,同心協力對付自己,這一幕與烏質勒率西突厥九部駐牧大鬥拔谷時,吐蕃人的反應也差不多。

崔尚書授意廚吏王丸“引君入甕”未遂,便立即收手,坐視楊帆與陳東爭鬥,希冀兩敗俱傷,他來收拾殘局,這個打算與東突厥默啜葉護的手法豈不也是如出一轍?

大如一國,小如一衙,為了一個名利,從古至今,從中及外,莫不如是。

楊帆輕輕摩挲著下巴,暗自思忖:“如此看來,崔菩薩轄下四大金剛,難下筆、蹚地瓜、溫柔一刀、斫窗大斧,四人是離心離德,各懷心機呀,我差點被他們一開始擺出來的陣勢給嚇住。如今看來,他們分明是散沙一團,烏合之眾嘛。既然如此,我楊二縱然只是領著一個馬屁精,也未必就不能分而治之!”

楊帆想到這裏,目光一擡,便與正審視著他的馬屁精碰個正著。馮西輝未料到楊帆忽然擡眼,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略一猶豫,便漸趨堅定地迎上來,兩人對視著,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馮西輝很開心,剛才楊帆眼中的精芒他看得一清二楚,楊帆此人果然不是來刑部渾日子的。如果楊帆毫無作為,他不過是找到了一個難兄難弟,閑暇時互相吐吐苦水而已。既然楊帆想要大幹一戰,他也躍躍欲試起來。

楊帆也很開心,方才的眼神,他是故意讓馮西輝看見的,時至此刻,他本就沒想再瞞著馮西輝,不讓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他又如何會死心塌地為自己效力?差不多也該是展開反擊的時候了。

楊帆緩緩地道:“馮主事!”

馮西輝下意識地挺起身子:“楊郎中!”

楊帆擺出一副胸藏甲兵十萬的模樣,沉聲道:“你替我邀一下孫郎中和嚴郎中,明晚我要請他們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