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絕地反擊

太平公主憤憤地道:“女兒從金谷園回來後,倒是聽說有幾位宰相和尚書意圖不軌被抓進大牢,萬萬沒有想到楊帆竟也牽連其中。往常隔上三五天,他就會到女兒府上拜見,這回女兒都回京好幾天了,還不見他過來,使人去問,才知道出了事。

阿娘,別人是否謀反,女兒不敢確定,可楊帆絕對不會謀反!他憑什麽謀反呢?他可是阿娘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在朝裏跟任何派系都不沾邊兒。再說,他後邊有薛師這座大靠山,前程一片光明,他有什麽理由依附叛黨?”

武則天緩緩地道:“來俊臣查出,他收受了李遊道的巨額賄賂,為娘記得,當時似乎就提到過這來源不明的十六座店鋪,難道這些店鋪……是你的?”

太平公主理直氣壯地道:“當然是女兒的,要說起來,楊帆除了這十六家店鋪,還有什麽財產呢?而這十六家店鋪,卻是女兒所有。他那所謂的巨額賄額,在哪裏呢?”

武則天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針尖般銳利:“女兒身為天皇貴胄,自然不宜從事商賈賤業,可是……你想要打點店鋪,難道公主府裏就無人可用了?為什麽要把它交給一個外人,還是一個不懂經營的將軍?”

“女兒……”

太平公主說了半句便即語塞,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武則天一直緊盯著女兒的神情變化,看到這裏,她突然明白過來,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忽然間,武則天就想起了許多事,想到當初楊帆與女兒同場擊鞠,想到從不熱衷幫人說親的女兒忽然學起了千金公主,幫楊帆撮合婚事,想到她聽說的楊帆成親之日,女兒贈送厚禮的傳聞。

包養面首的貴婦人,很多都是把小白臉的一切都承辦下來的,包括幫他成家立業,比如太平公主奶娘之女姚夫人幫柳君璠置辦嫁妝的事情。

武則天又想到女兒當年公開選駙馬時落落大方,毫不羞怯,敢於當眾選擇她中意的人,如今偏偏提到楊帆卻欲言又止,少有地露出羞意,這意思還不明顯麽?可她能說什麽呢,責備女兒嗎?她這個母親尚且養著面首,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女兒?

這些想法在武則天心中飛快地閃過,她緩緩說道:“女兒,楊帆的罪證,可不僅僅是這一點,朱彬、裴宣禮,都已先後承認與他有所勾連。謀反,是對皇朝不忠,對朕不忠,任何人……都不可以寬恕!”

“母親……”

太平公主只喚了她一聲,便落下兩行清淚:“從小到大,這是女兒第三次求你。第一次,女兒求你赦免無辜的駙馬,謀反的是他兩位兄長,不是他!母親不答應,女兒的好駙馬,是阿娘賜予的,又是阿娘親手奪走了他!”

她珠淚盈睫地看著武則天,又道:“第二次,是女兒不想要那個駙馬,母親卻執意要求女兒下嫁,那一次,母親依舊沒有答應女兒的請求。阿娘,你可知道,和一個你根本不愛的男人朝夕相處、白首同歸,那是一種什麽滋味嗎?”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輕輕落在武則天的手上,武則天堅硬的心微微軟化了一下。

太平公主道:“這是女兒第三次求你!如果楊帆真的有心謀反,女兒不會保他!男人再親,總親不過自己的生身母親,如果一定要女兒做一個取舍,女兒自然站在娘親一邊,可他……真的不可能謀反啊!”

武則天煩躁起來,她抽回手,有些憤怒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怫然道:“你是說,來俊臣在欺瞞朕麽?”

到了此時,武則天依舊不願相信她所信任的來俊臣欺騙了她。

國人對唯一總是有一種莫名的認同,因為武則天是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想當然地認為她各方面能力都超強,若非如此,如何解釋她在男人的世界中脫穎而出?孰不知武則天的稱帝,固然有其自身本領,卻也是應了天時地利人和!

擅長宮鬥只是小智慧,管理天下需要大胸襟和大智慧。可惜,有些人並不明白這個道理,在這種人看來,既然她是唯一,必然就很英明,既然她很英明,必然永遠英明。唯其愚蠢,崇拜若斯!

籠罩在武則天身上的英明光環,蒙蔽了太多人的眼睛,反而是她身邊的人更能看清楚她,所以上官婉兒和韋團兒才敢暗結心腹,太平公主才敢涉足政壇,周興和來俊臣等一班酷吏才敢為所欲為。

可是太平公主可不敢當面說她老糊塗了,只能委婉地道:“女兒沒有這麽說。不過這樁案子牽連眾多,來俊臣親自受理的恐怕只有宰相一級的高官,像楊帆這等人物,十之八九要交給下邊的小吏審理,那些小吏為了邀功請賞,焉知不會屈打成招呢?”

說到這裏,太平公主倏然張大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好像猛地想起了什麽似的,急忙問道:“娘親方才說什麽?舉告楊帆為同謀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