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只為一人

推事院裏,來俊臣陰沉著臉色坐在那裏,衛遂忠肅立一側,不時窺視他一眼,怯怯的不敢言語。過了許久,來俊臣才長長出了口大氣,說道:“你做事去吧!”

衛遂忠如釋重負,連忙應道:“卑職遵命!”剛剛走出兩步,他又站住,猶豫道:“中丞,那這件事……”

來俊臣道:“薛懷義那個粗人,一向跋扈慣了,對誰都是這副德行,連當今宰相李昭德都挨過他的打,他欺上門來卻鎩羽而歸,咱們不算丟人。梁王出面,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真不知這楊帆到底做了什麽,居然能讓這兩個人為他出頭!”

衛遂忠訥訥地不言語。來俊臣咬著牙根一笑,又道:“出乎本官預料啊,這根骨頭確實難啃!不過……這樣啃起來才更有味道!”

衛遂忠神色一動,連忙問道:“中丞有主意了?”

來俊臣瞪了他一眼,道:“有個屁的主意!難道我能真的不顧一切去打薛懷義和武三思的臉?”

“呃……”

來俊臣嘆了口氣,道:“讓他多活一時吧,等坐實了他的罪名,皇帝下旨處斬,我看誰來救他!”

來俊臣說罷,又橫了衛遂忠一眼,道:“李遊道那老混蛋還未招供麽?你加把勁,迫出他的口供來,和裴宣禮的口供一定要配合得天衣無縫,叫咱們散布於各地的耳目按照這份口供,再提供些相應的證據,這證據要鋪天蓋地、環環相扣。”

衛遂忠連忙應道:“是!”

來俊臣又道:“你再審一審楊帆,問問他那些店鋪到底是誰送給他的,要弄清對方的身份。”

來俊臣冷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相信那送厚禮給楊帆的人必定有求於他,所托付的事情也必然是見不得光的,要送厚禮給一個郎將,相信那人沒什麽了不起的背景,一旦問出來,就把他們也圈進同黨,楊帆謀反就更是罪證確鑿了!”

“是!卑職這就去辦!”衛遂忠答應一聲,匆匆退了出去。

兩座公署之間只有一人寬的夾墻通道處,一瘸一拐地的張立雷正碰到迎面走來的衛遂忠,一向沒有表情的棺材臉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衛禦史!”

衛遂忠站住腳步,道:“哦,是張雜端啊,這幾天衙門裏有點亂,獄裏邊可得看緊些,不能出了什麽紕漏。我會重新安排一下巡哨和防務,你過半個時辰到我的簽押房來一趟。”

“好,一會兒卑職就過去!”

張立雷答應著,袖底一伸,衛遂忠擡手一接,好像兩人的袖子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一卷東西就到了衛遂忠的手中。

張立雷的聲音陡然壓低了一些:“那主顧很滿意,額外多送你一百畝上等好田作為謝意。”

衛遂忠聽了,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嗯,這人是個會辦事兒的,出手也大方。他到底是誰啊?我倒有些好奇心了。”

張立雷道:“衛禦使,咱只是負責中間傳話遞信兒的人,不知道這些,知道了也不能說,這可是咱們的規矩。”

衛遂忠“嘿”了一聲道:“我也是隨便問問罷了。”

張立雷笑了一下,又道:“薛師來鬧過一場,梁王又來敲山震虎,中丞可有什麽打算啊?”

衛遂忠臉色陡然一沉,肅然道:“張雜端,某只答應過那一件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如果有人想打聽消息,還請另尋門路。”

張立雷道:“好好好,這份錢你不想賺那就算了,我另想辦法。那個人,還得請你繼續看顧著,那邊說了,只要你用心,事後另有重謝!”

衛遂忠點點頭,與張立雷擦肩而過。

任你官清似水,難逃吏滑如油。

推事院這座人見人畏的閻王殿,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早就結成一張密不可分的關系網了。

……

小蠻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家時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

身體的疲乏,心靈的憔悴,快把她壓垮了。

三姐兒和桃梅看到夫人穿著一身濕透的衣衫,面色蒼白,如染重病,可把她們嚇壞了,兩人趕緊幫小蠻更換衣衫,燒水沐浴。小蠻就像丟了魂兒似的,不言不語,任由她們擺布。

沐浴已畢,換上一身幹凈柔軟的衫子,三姐兒扶著她在幾案旁坐下,桃梅給她端來清淡可口的小菜、熬得糯滑可口、香氣撲鼻的粳米粥,小蠻端起來吃了一口,只覺喉頭又腫又痛,咽口唾沫都難,哪裏吃得下,只好放下了碗。

楚狂歌和馬橋一早去推事院給楊帆送飯,卻沒辦法見到他的人。楚狂歌依稀記得當初有個袍澤是在這推事院裏做事的,可惜打聽了一下,那人早已不在這裏當差了。

雖然如此,推事院的衙役們知道了他的這層身份,對他還算客氣,楚狂歌便側面打聽了一下,只知道楊帆還活著,至於詳情卻無法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