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唯一的牽掛

朝廷對丘神績謀反一案的處治一如既往的迅速,這種不經過縝密、詳盡的調查,不經過復審,迅速的定案、判決,對謀反大案簡單快捷的處理風格正是在四大酷吏持續不懈的努力下形成的,如今作繭自縛,他們自己也成了受害者。

丘神績被判謀反,棄市處死!

周興作為同謀,被判流放嶺南!

今天正是處死丘神績之日,由武三思監斬。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今岑長倩、韋方質已經死在獄中,相權派元氣大傷。而武承嗣全面潰敗,其重要爪牙幾乎損失殆盡,在這場惡戰中,一直袖手旁觀的武三思成了獲利最大的人。

宦海中人,個個都是人精,即便彼此的政治智慧、政治謀略有些高下,在智囊幕僚的輔佐下也不會相差得太遠。有時候,一個判斷失誤、形勢的發展一旦脫離了自己的控制,未必就不會別人乘虛而入。

此時看來,太平公主的驅狼鬥虎之計似乎是失敗了,武三思這匹狼成了最大的利益獲得者,而太平公主並沒有從中占到什麽便宜,也沒有因此壯大了自己的政治力量,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朝廷宣布丘神績、周興謀反的第二天,李昭德上奏天子,大談親王宗室插手朝政之利害,天子深以為然,立即免去武承嗣的宰相之職,並且升李昭德為內史,一躍成為宰相之首。

武承嗣本人雖然全身而退,但是他丟了宰相的職務,手下幾個重要的爪牙也被剪除一空,黯然退場。

隨即,武則天又詔告天下說:“周興身為秋官尚書,掌管國家刑獄,多次構陷朝臣,言其謀反;國家自有國家的律法,就算是朕也不能違背,所以只能依法辦事!

朕也曾懷疑過周興舉告不實,曾經令近臣到獄中親口詢問過犯案的大臣,可是他們畏於刑罰,皆有親筆供狀,承認所犯罪行,所以朕對周興等惡吏的所作所為從未懷疑。

朕垂拱而治天下,耳目賴於文武,大臣或畏其權勢,或恐受株連,或曲意諂媚,皆順成其事,以致陷朕為淫刑之主,令朕痛心疾首。今奸佞伏誅,還望眾卿揭發其罪,平反冤屈,以挽朕之過也!”

這道聖旨一下,朝野間揭發周興、丘神績罪行的奏章不斷,曾經被他們陷害過的官宦士紳人家奔走相告,雀躍之態溢於言表,然而宰相韋方質,岑長倩和歐陽通等一班大臣終究是已經死了。

這些人在武則天看來都是不甚可靠、與武家不是一條心的官員,但是她登基之初,又不可能擢用太多只是忠於自己卻無宰相之才的人,不得不起用他們以穩定政局。

而今政局漸漸穩定,這些人終於被清洗了。周興、丘神績等人本是為了迎合上意,替她鏟除秉政的障礙。如今,這些爪牙為了個人權力拉幫結黨,做出了對她的統治有害的行為才被除掉,但是就算死,他們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也被榨取出來了。

武則天很輕松地就把自己擺脫出來,把所有的罪惡都推到了這些酷吏們的身上,周興和丘神績這兩條看門犬成了替罪羊,這場政爭中最大的獲利者,究竟是武三思還是武則天,還真的不好說。

……

太乙門前,棄市之地,人山人海。

四面八方通向這裏的道路早就被蜂擁而來的百姓擁塞得水泄不通,許多曾被周興、丘神績迫害過的官紳全家出動,在法場周圍擺下香案,有些人焚香禱告,痛哭流涕地祭告著親人,有些人對天子的聖明感激涕零,因為自家的冤屈終於得以昭雪,而向宮城方向叩拜不止。

監刑官武三思高坐在監斬台上。

遠處,由羽林衛將士警戒押送著的囚車正向這裏緩緩行來。

武三思側首對一名心腹低聲問道:“周興已經上路了?”

那人道:“是!周興的囚車剛剛離開洛陽,小的遵照王爺吩咐,已經派了人一路尾隨下去。”

在謀反罪名之下,真正掩飾著的是丘神績、周興他們為了爭權、為了太子之位而不擇手段的種種不法行為,和這些行為對大周江山的危害,而在這些惡行中,丘神績是急先鋒,周興或者是出謀劃策的那個人,但在武則天心中,他為惡顯然不及丘神績之多,所以對這個為她立下汗馬功勞的鷹犬,武則天動了一絲惻隱之心,沒有判他死刑,而是流放。

“嗯!”

武三思撚著胡須冷冷一笑,低沉地道:“打蛇不死,後患無窮!聖人從不畏殺,今既判周興流放,而非棄市,看來是對他還有些不舍啊,不讓他死,終究是個禍害,等他離開洛陽,找個合適的地方,就送他去見丘神績吧!”

“諾!小人一定安排妥當!”

武三思擺擺手,道:“去吧!”

等那人離開了,武三思就探著頭向刑車駛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