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殺一儆百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楊帆從一間廂房裏出來,擡頭看看天色,躡手躡腳地走向貼著紅喜字的新房。

他回來已經有一陣了,安撫了婉兒之後,趁著天色未明,楊帆又連夜趕回來,先在一間沒什麽陳設的靜室裏打坐休息了一陣,看看晨曦已現,這才趕回新房。新郎新婦總不能頭一天就讓下人們看見他們是分房而睡吧。

楊帆原還擔心小蠻已經閂門睡了,少不得還要叩門叫醒她。誰知輕輕一推門,房門竟應聲而開,楊帆悄悄地閃進去。到了房中一看,臥榻上帷帳並不曾放下,錦被依舊整齊,小蠻伏在窗前的幾案上,正沉沉地睡著。

楊帆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就見小蠻歪著頭趴在案上,手中還持著一管毛筆,面前有厚厚一沓禮單,楊帆歪著頭看看,只見小蠻面前還鋪著大紙,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一排排小字,竟是小蠻整理出來的清單。

楊帆輕輕籲了口氣,從她手中抽出毛筆擱在桌上,又去榻上取了一條薄毯蓋在她的身上。自己就在幾案對面坐下,靜靜地看著她。

小蠻雙臂伏於案上作枕,頭微微側著,頭上的發飾還沒有取下,依舊是雲鬟霧鬢,襯著她那張嫵媚清麗的小臉,長長的眼睫密密簾兒般覆下,小嘴微微張開一隙,神情無比可愛,叫人忍不住就想一親芳澤。

楊帆凝視著她,不覺想起了兩人初次相見的情形,他騎坐墻頭,正扮一個小偷,而她手持長槍,衣帶飄飄,如仙子淩空。人生際遇之奇真是莫過於此,那時節,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這麽一天,她卻做了自己的娘子。

娘子?

楊帆突然又想起了小蠻昨夜所說一被男子沾身,便會克制不住地想要反抗的怪癖,眉頭不由微微一緊。他看得出小蠻並不是撒謊,昨夜他想伸手去拍小蠻肩膀時,小蠻那信手揮出的一刀,絕對是自然而然的反應。

當然,以前他也拍過小蠻的肩膀,那時卻不見她有這般敏感。看來輕微的接觸並不至於激起她的強烈反應,只是因為昨夜她是新娘子,特殊的身份、特殊的時刻,才讓她格外的驚懼。

這樣的話,說明小蠻的怪癖只有在她意識到一個男人想要跟她親昵的時候才會發作?

想到這裏,楊帆心頭不禁浮起一抹陰郁。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走南闖北,奇聞怪事是聽過許多的,他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是有異於常人的怪僻的,比如有人有潔癖,一天要洗幾十次手;有人喜歡粉色,家裏的一切統統都塗成粉色,包括他騎的馬和他養的狗。他還親眼見過一個喜歡生吃東西的人,不管是蚯蚓、青蛙、蛇、狗、麻雀……

可是小蠻這怪僻……,這是天生的怪僻,還是因為她曾經經歷過什麽……,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更強烈了,楊帆不願再想下去,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把這個令人不悅的念頭逐出腦海,目光重新定在小蠻的臉上。

她是他的新娘,他卻是此時才有機會好好打量她的模樣。

這一看去,楊帆馬上發覺了異狀。小蠻有一雙又黑又亮的眉毛,雖然稍稍影響了她柔美的外形,卻也令她因之擁有了一種異於其他女子的英氣。她那雙英氣勃勃的雙眉,是叫人一見難忘的。

此刻,她的眉毛變細了,變彎了,很顯然是修剪過的。楊帆看著一下子變得異常婉媚的小蠻,唇邊不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他輕輕伸出手,沿著小蠻彎彎的眉線掠去,就像在為她描眉。

他的指尖距小蠻的眉毛其實還是有點距離的,可是不知怎的,他的手輕輕掠過後,小蠻的眼皮動了動,忽然就醒了過來。

“啊!”小蠻睜開眼睛就看見楊帆在對面坐著,不禁吃驚地掩住了嘴巴。

楊帆笑道:“醒了?怎麽在這兒就睡下了,妝也沒卸,這樣能解得了乏麽?”

“哦,我……我沒事。”小蠻直起腰來,搭在肩頭的薄毯便滑落下去,小蠻摸了摸圍在腰畔的毯子,偷偷瞟了一眼楊帆,心中湧起一抹溫暖之意。

楊帆道:“昨夜怎不好好睡下,整理禮單著什麽急?”

小蠻擡手理了理鬢邊的一綹秀發,垂首道:“人情往來,早晚要還的。我昨夜一時還沒有睡意,就想著先整理好了,免得今日灑掃諸多繁亂,萬一不慎遺失了一份。哦,對了,這一份你要特別地看看……”

小蠻忽然記起了什麽,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牛皮口袋,說道:“你昨夜隨手丟在房中的,我打開看過,才知是貴重之物。”

楊帆接過那牛皮口袋,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小蠻答道:“我記得是昨夜客人散去之後,陳壽才交給你的,說是一個叫趙逾的人送你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