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約黃昏後(第2/2頁)

兩人一樣的動作,對映著,仿佛是一個人對鏡獨舞,偏是紅者如火,白者似雪,色彩鮮明。

柘枝初出鼓聲招,花鈿羅衫聳細腰。

一樣細腰,兩種妖嬈,她們蹲、跪、折腕、旋轉,舞姿剛健中帶著優雅和柔媚,你進我退,往返回旋,白裙如飛雪旋舞,紅裳似烈焰飛騰,再加上兩人都是一般的粉光脂艷,看得人如癡如醉。

“好!好!呵呵,令月跳得真是好啊。自從她為人妻子,朕已很久不曾見過她的舞蹈了,難為這孩子還沒有撂下。”

武則天頻頻點頭,滿臉笑容。

千金公主偷偷窺了眼她的臉色,輕輕地道:“太平年輕貌美,才藝雙絕,天後有這樣的好女兒,可不為之自豪麽。只是……,千金與太平相交甚厚,時常來往,總覺得太平常常郁郁寡歡呢。”

武則天臉色微微一冷,太平駙馬薛紹是她下旨處死的,她也知道這件事對女兒傷害很大,為此還打破了大唐公主食邑最多不超過三百五十戶的規定,把太平公主的食邑提高到一千兩百戶,超過了親王的規格。大唐的親王食邑才一千戶。同時還賞賜了大筆財物。

她也知道這些身外之物並不能彌補女兒所受的傷害,她到現在還記得薛紹剛剛被抓進大獄時,女兒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痛苦絕望的神情。可是,她只能做到這樣了,這個天下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你想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即便強大如她,在帝位與親情之間,她也無法兩全。

千金公主忙道:“天後,千金的意思是,太平如此青春貌美,豈能就此蹉跎一生?

千金年輕時也守過寡,知道那孤衾寒夜的滋味兒,天後您最疼太平,舍得她如此淒苦麽?千金以為,天後您應該早日為太平再擇一良婿,到時候夫唱婦和,恩愛圓滿,天後您也可以放下一樁心事不是?”

武則天猶豫地道:“這個朕自然也是想過的。只是……薛紹剛剛死了不到一年,現在便為她另擇駙馬,似乎有些……”

千金公主道:“天後過慮了,正因為太平還時常想起亡夫,才應該盡快給她選一駙馬才是。”

武則天有些意動,喃喃自語道:“嗯……,只是不知誰家的兒郎才合適呢?”

千金公主趕緊道:“這個要說起來,可實在沒有人比千金更熟悉了。天後若是有這個意思,那千金馬上就開始張羅。”

武則天也知道千金公主廣結善緣,是洛京權貴圈子裏的活躍人物,想了想,終於點頭道:“好!那麽,你替朕好好物色一下,看看誰家的兒郎,配得上朕的女兒!”

千金公主喜上眉梢,連忙應道:“千金遵旨!”

武承嗣自後方靠左的一張幾案後坐著,向千金公主投來一束目光,千金公主微微頷首,露出一絲笑意。武承嗣大悅,捧杯一飲而盡!

適時,掌聲雷動,四下一片“彩”聲,武則天和千金公主向前望去,就見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正做到“雙柘枝”的最後一個舞姿,一個幅度很大的下腰動作,白者如月,紅者如虹,贏了一個滿堂彩。

……

月亮悄悄上樹梢,蟲鳴唧唧縈繞耳畔,春風徐徐拂到臉上,更顯得林中靜寂一片。

楊帆倚著一棵樹站著,百無聊賴地折下一段草莖,在手裏玩弄了一會兒,又叼到嘴上去。

謝小蠻給他送來一張手帕,手帕上有淡而清幽的香氣,還有一行秀麗的小字:“月上柳梢時,前番相撲處,盼與郎君一晤,婉兒。”

楊帆來了,揣著那張帶著女兒香的手帕,眼下月兒已經爬上林梢,可是伊人依舊不見蹤影,楊帆已經有點望眼欲穿了。

婉兒離開太平公主的宿處,沿著寺中回廊繞到側殿,走向側殿的一道門戶。當武則天吩咐她多多陪伴太平公主時,她就知道機會來了,只要不是侍候在武後身邊,縱然離開一時,也有的是藉口遮掩,誰會追究她的去處。

側殿門前站著幾名今夜值宿的侍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一見上官婉兒出現,連忙站直了身子,畢恭畢敬地道:“上官待詔。”

“嗯!”

上官婉兒淺淺地應了一聲,邁步就要出去,一個夥長殷勤地道:“待詔這是要去哪兒?”

上官婉兒道:“隨意走走,散散心。”

那夥長趕緊道:“天色晚了,待詔要出去,用不用屬下帶幾個人護衛?”

上官婉兒淡淡地道:“這個地方能出什麽事?我喜歡靜!”

那夥長訕訕地應了聲是,不敢再言語了。

上官婉兒姍姍地出了山門,踱進林中小徑,一俟離開那幾個侍衛的視線,立即加快了腳步:“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令月,時間已經過了,怕不等急了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