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馬母教子

原修文坊的兩個坊丁,幾天工夫,搖身一變成了威名赫赫的白馬寺首座和執事僧,僅這一件事就足以在修文坊引起轟動了。而其中一個前兩天還剛剛上了刑場,此事就更加充滿了傳奇色彩。

剛剛踏進修文坊的時候,兩個人心中都有些忐忑,馬橋的擔心自不待言,楊帆倒不是怕官府公人突然闖出來鎖人,而是擔心事主鬧上門來,終究不好面對。

然而,與此無關的普通百姓固然神色有些怪異,但是大多數熟識的人還是主動向他們打了招呼,而那位行腳商人吳廣德雖然就住在坊裏,卻也沒有出來鬧事。

同平素交情深厚的街坊鄰居們打過招呼之後,兩人就趕回馬橋家裏,母子相見,抱頭痛哭。片刻工夫,面片兒和她娘也聞訊趕來了,面片兒娘安慰馬母道:“老姐姐,兒子平安無事,你還哭個什麽,該高興才是!”

馬母擦擦眼淚,便給了馬橋一記耳光,罵道:“你這小畜生,不聽為娘教誨,偏不學好,與人勾搭,敗壞門風,又鬧出人命,若非義士搭救,早就葬送了這條性命。如今雖然留得一命,卻遁入空門,你爹就你一個兒子,斷了馬家香火,是為大不孝,你這忤逆的不孝子,我真想生生打殺了你!”

說罷一扭身抄起笤帚,面片兒娘趕緊上前攔住,又是一通解勸。

馬橋跪在地上不敢言語,楊帆上前道:“大娘不要擔心,我二人入的是白馬寺,不過是避避風頭罷了。現如今白馬寺住持是薛懷義,想必大娘也聽說過這個和尚,不打緊的,等過些時日風聲過去,橋哥兒想還俗就還俗,一句話的事兒。”

馬母聽了稍稍放了心事,看看楊帆,納罕地道:“小帆呐,你怎也跟他一塊入了白馬寺了?”

楊帆道:“當日我剛剛回到坊裏,聽說橋哥兒出事,就趕去南市,到了那裏,恰好碰到橋哥兒被一個蒙面義士所救,仗著腿腳靈便,我一直追著他們下去。那義士救橋哥兒脫困後就揚長而去了,我就與橋哥兒一同躲藏,因為公人追得甚緊,便偷了道觀兩套袍服,誰知……”

馬母嘆道:“我這不孝子,還連累了你。”

楊帆道:“不妨的,不妨的,大娘你也看到了,外面那八個大和尚,都唯我之命是從,哈哈,小帆如今威風得很!大娘,叫橋哥兒起來吧,他也是一時糊塗,如今已經知錯了。”

面片兒娘也道:“是啊,老姐姐,你也別生氣了。那鮑娘子我也是見過的,極風騷一個婦人,橋兒血氣方剛的少年,如何受得她勾引。說起來,橋兒也就做了這麽一件錯事,一俟察覺她心腸歹毒,便即決絕。錯手致死人命後,不肯讓人替他冤死,又主動自首,也算一個有擔當的義氣男兒!”

面片兒娘和楊帆規勸了好一陣,馬母才氣呼呼地對馬橋道:“行了,你滾起來吧,若非你大娘攔著,又有小帆替你說話,今日斷不饒你。”

說罷,馬母拉住楊帆的手,道:“小帆呐,多虧了你,若非你機警,老身這個蠢兒子,必然被官府抓到,如今又能讓官府銷了案底,這都是你的功勞!如今橋兒連累了你跟著去做和尚,大娘真是過意不去。”

楊帆道:“大娘客氣了,小侄與橋哥兒情同兄弟,他有危難,小侄怎能袖手。相信我若有事,橋哥兒也是一樣的心思。”

馬母轉向馬橋,把臉一唬,喝道:“過來!”

馬橋乖乖走到母親身邊,馬母點著他額頭道:“從今以後,斷不容你再惹是生非,尤其是這女人,絕不許拈花惹草,再鬧出一丁半點的醜事來,否則,但教為娘聽到,立即上吊去尋你爹,省得為你提心吊膽,在街鄰面前還丟了臉面。”

這話說得可重了,馬橋臉色一變,趕緊跪倒道:“娘,兒子不孝,斷然不敢再惹娘親生氣了,阿娘勿惱,娘親的囑咐,兒子都記在心頭,從此以後,兒子絕不再犯!”

馬母臉色稍雯,又對他耳提面命地道:“小帆與你一向交好,為人品性也是極佳,又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你要記在心裏。咱馬家人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為娘這番教誨,你可不要忘了。”

馬橋重重一叩首,道:“阿娘放心,兒子全記住了。”

一旁,江旭寧望著楊帆,一臉新奇地道:“小帆,當日救走橋哥兒的,真是一位不知名的義士,不是你麽?我瞧那人背影,可是與你極為相似。”

她這一問,馬母和面片兒娘都向楊帆看來。

楊帆微微一怔,打個哈哈道:“寧姊,你真會說笑話,小帆倒是有膀子力氣,尋常的拳腳功夫也能比劃幾下,可是在眾多公人刀下救人,我可沒那本事。救人的,確是另有其人。”

馬橋也知道楊帆的真正身份暴露不得,也幫腔道:“是!救我的,的確是一位蒙面義士,他看見小帆追來,還當是衙人公差,若非我喊住了他,只怕小帆就要挨他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