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長相思,苦相憶

柳君璠手剛伸出去,還沒挨著江旭寧的嫩頰,卻被一只手橫空架住,柳君璠扭頭怒喝道:“柳某在此教訓妻子,誰人多管閑事?”

轉眼一瞧,卻是一個笑眉笑臉的“娃娃”,不由得為之一怔。

“娃娃”二話不說,砰地一拳正中柳君璠的眼睛,柳君璠“哇”的一聲大叫,仰面栽了出去,“娃娃”二話不說,一撩袍裾,提起靴子便沒頭沒臉地踹將下去……

雙方鬧事的這家首飾頭面店是南市一家極高档的所在,每一件首飾頭面都不便宜,哪怕是其中最便宜、最不起眼的珠玉首飾,也值得尋常人家半年的口糧,所以平素十分的安靜。

鋪面後面的賬房裏,掌櫃的陪著賬房管事,正在噼裏啪啦地整理賬務,旁邊坐著兩位錦袍玉帶的少年公子,其中一位正是謝沐雯謝都尉,而另一個姓高,叫高瑩,亦是內衛的一個侍衛,平時輪值在武後身邊打扇時,她們兩人一直是一對,因此彼此交情極好。

見謝沐雯認真地看著管事核算賬本兒,高瑩喚著她的小字,掩口笑道:“小蠻,像咱們這般年紀,要麽買些胭脂水粉、簪釵首飾,要麽買些彩衣繡裙,打扮個花枝招展,哪有你這樣兒的,小小年紀,好大一個財迷。”

謝沐雯微笑不語,今天二人不當值,特意結伴到了這家首飾店。二人到這店裏來,卻不是為了選購首飾,而是因為這家店面就是謝沐雯開的,高瑩是陪好友一起來盤賬的。

這麽些年來,謝沐雯省吃儉用,將她的俸祿、所受的賞賜,盡皆用來投資做生意,她是天子近衛,享有許多特權,因而這生意也就越做越好,當初那點本錢,滾雪團兒似的,幾年下來,在洛陽城裏,她已有了好幾家店鋪生意。

高瑩雖然取笑她是個財迷,可是心下其實還是挺佩服她的,也很羨慕她,大家掙多少錢,彼此都是相當的,自己的俸祿、賞賜左手進、右手出,這幾年下來一文也沒攢下,還覺得手頭挺緊的,怎麽人家就做成了這麽大的生意?

高瑩輕嘆道:“你呀,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等你將來成了親,這麽多的財產,還不都陪嫁了人家,讓人坐享其成?瞧你清湯掛面的,也不知道打扮打扮,可辜負了這如花的年齡,就憑你的身份和容貌,將來還怕不能嫁個如意郎君?何必如此辛苦的攢嫁妝。”

謝沐雯還是微笑不語,她可不是為了攢嫁妝,只是這份心思,沒有必要說與高瑩知道,說一次,便多一份傷心、多一份失望,何苦來哉。

不一時,那管事已將賬目理清,掌櫃的把賬簿接過來,雙手奉與謝沐雯,道:“東家,這是從本月初到現在的賬目,請過目。”

謝沐雯接過賬目,先看了看結算下來的金額,便綻顏笑道:“雁高樓果然不愧是雁高樓,我聘你為掌櫃,可算是找對人了,這才大半個月,獲利就如此豐厚。”

雁掌櫃的笑道:“這都是托東家的福,咱家的珠玉坊少有巡弋兵卒,差役公人上門叨擾,地方上的潑皮無賴也不敢登門生事,再加上珠玉多從廣州府購進,造型新穎別致,有別於從西域傳來的珠玉,所以甚受京中婦人喜歡,客人自然也多,可不是我的本事。”

謝沐雯笑吟吟地翻著賬簿,道:“憑我的身份,敢上門打秋風的人自然沒有。不過,咱們總不能強拉客人上門吧,雁掌櫃的經營得當,這份功勞是一點也不假的,你多用些心思,我是不會虧待了你的!”

雁高樓連忙拱拱手道:“那雁某就先謝過東家了。”

見二人談起賬目細節,高瑩雖是她的摯友,也不好與聞,便尋個藉口到後院兒裏去了,謝沐雯和雁高樓在賬房裏把賬目從頭到尾核算了一遍,這才合攏賬簿,問道:“掌櫃的,去廣州府購首飾頭面的夥計,可曾打聽到我阿兄的下落?”

雁高樓欠身道:“雁某每次差人去廣州進貨,都再三叮囑,務必把尋找東家長兄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們大街小巷,各處轉遍了,還托了廣州的珠寶商人們代為尋找,迄今尚無消息。”

謝沐雯臉上的歡喜頓時被陰霾所取代,雁高樓瞧見她的模樣,也不禁輕輕嘆了口氣,雁高樓對東家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據他所知,這位東家本是廣州府一個乞兒,後來蒙貴人收留,這才入京,並被引介為那位貴人的師妹謝大娘,拜謝大娘為義母,成為宮裏的一個女侍衛。

說起來,這位謝都尉對她兄長,當真是手足情深,她在東市、西市、南市開著幾家鋪子,都是為她阿兄置辦的產業。她名下的幾處產業,全都經營從廣東口岸輸入的商品,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差人尋她阿兄方便,不想卻是無心栽柳,因為如今大唐商賈主要是從西域購進商品,從南方購入的貨物少,反而令她的鋪子別樹一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