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婦人與小女仆

片刻之後,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婦人俏生生地立在門口。

這婦人穿一身黃色底子配綠荷花的衫襖,梳一個俏皮嫵媚的墮馬髻,額鬢旁散散地垂下幾縷青絲,腰腴頸細、皮膚奶白,臉蛋雖不甚美卻也有六七分姿色,身子雖然談不上窈窕玲瓏,卻自有一種豐腴的妖嬈。

鮑娘子使一雙水汪汪的俊眼,冷冷地一掃馬橋和楊帆,滿臉厭惡地道:“好端端的,這是查的什麽賊?”

馬橋板著臉道:“官府一句話,我等這般人物自然就要跑斷腿了。還請鮑娘子行個方便,叫我等進去前後瞧瞧,只消沒有外人,便好向上頭有個交代。”

鮑家娘子冷哼一聲道:“奴家獨自守著門戶度日,家裏哪有閑人,你們要查便查。”說罷一甩袖子,扭著個圓潤挺翹的肥臀裊裊婷婷地走回去了,楊帆和馬橋對視一眼,便跟在主人背後進去。

二人先查了鮑娘子家的左右廂房,又一起來到正房,正堂中放著一張矮幾,矮幾上放著一個敞口盤子,盤子裏有兩掛荔枝。鮑娘子揪下一個來,正細細地剝著皮兒,瞧見他們進來,眼皮也不撩一下,只是懶洋洋地問道:“可拿著賊了麽?”

馬橋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娘子可莫有所不快。楊二,你去後院兒瞧瞧,若無異樣咱們馬上便走。”

楊帆答應一聲,出了正堂由山墻處繞向後院,一到後院先見一樹黃澄澄的杏子,忍不住擼下幾顆,一邊吃著,一邊四下轉悠起來。那逃犯就在他的家裏,他豈會認真在別人家的倉房柴屋茅舍裏亂轉,只是虛應差事而已。

正堂裏,楊帆剛剛離開,馬橋便從懷中摸出一件繡著戲水鴛鴦的肚兜兒來,獻寶似的在鮑娘子面前一晃,得意地道:“銀銀,你瞧這是甚麽?”

鮑娘子也不再坐在那兒拿腔作勢了,她眼睛一亮,劈手搶過去,笑逐顏開地道:“是送我的麽?”

馬橋點點頭,鮑娘子頓時眉開眼笑,湊過來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中,展開“訶子”細細一瞧,又喜悅地道:“哎喲,還是安吉絲的呢,這可不便宜……”

馬橋“噓”了一聲道:“噤聲,快揣起來,莫叫楊二瞧見。”

鮑娘子揣起“訶子”,在馬橋額頭點了一指,嬌嗔道:“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念著人家的好,怎麽好長時間不來我家了?”

馬橋道:“阿母近來有些咳喘,煎了幾服藥吃,也不大見好,我放心不下,哪敢在外過夜。”

鮑娘子知道馬橋至孝,旁的都好說,萬萬不能拿他父母雙親玩笑或者有所抱怨,聞言便道:“原來如此,你怎不早說?我家那死鬼從大梁回來時,曾帶回一種枇杷膏,說是治咳喘最是有效。”

馬橋大喜,道:“當真?快快取來一些與我。”

鮑娘子將那訶子揣進懷裏,水汪汪的眼睛向他一瞟,眉梢眼角春意盎然地道:“楊二片刻就回,我怎好去取與你,你且晚上再來便是了。”

馬橋情知自己多日不來,這婦人曠得狠了,瞧她這模樣,自己縱不在此過夜,晚間來了,少不得也要一番雲雨疏狂,想起這婦人的風騷勁兒,不覺也是情動,連連頷首道:“使得使得,那便如此說定了。”

這時候楊帆從後院轉了回來,一過山墻便叫:“馬六兒,後院無甚異處,咱們走吧!”

馬橋在鮑娘子那圓滾彈手,飽滿得水蜜桃兒似的肥臀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小聲道:“晚上記得給我留門!”

楊帆出來,馬橋便若無其事與他又去查下一家,二人這一路查下去,只查了個雞飛狗跳,十戶人家倒有八戶家裏頭挨罵。

這些老百姓哪有那個覺悟,自家過日子就好,管你朝廷拿的哪門子賊,官宦人家更不用說了,賊?賊能藏在我家麽?官小一些的,冷言冷語,官大一些的,家人直接“咣當”一聲把門關了,叫二人碰一鼻子灰。

二人一番搜索,自然毫無所獲,二人趕回巷口報與武侯馮緣,馮緣正拄著哨棒在那兒打哈欠,打得兩眼淚汪汪的。這廝本就沒指望那種連刑部高手都抓不著的飛天大盜能落到自己手裏,或者出現在自己的轄區,一聽沒得收獲,馬上拖起哨棒,懶洋洋地回去向不良帥交差去了。

馬橋和楊帆又找到蘇坊正說了一聲,便也繳了各自的差事。楊帆見坊丁武侯們都不甚仔細,這才放心。楊帆回了自己的家門,甫一進去,便吃了一驚,房中窗明幾凈,哪像他的狗窩。

他還以為自己走錯了人家,趕緊又退出來。轉身再看院中,不覺又有些發怔,院子裏的一切都沒有變,墻角原有住家留下的久不收拾的雜亂雞窩,水井旁木桶擺放的位置,小小溝渠邊上早晨刷牙時“呸”了一地的豬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