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江東去(第5/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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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淩的大軍兵分五路,相隔兩裏有余,鋪天蓋地,真如泰山壓卵一般自南京城出發,一路向南,旗幡招展,鼓號齊鳴,殺氣喧天。

楊淩的中軍卻噤若寒蟬,鴉雀無聲。只見楊淩換上了一身大將軍的甲胄,金盔銀甲,馬橫長刀,腰間還配著一柄火槍,一馬當先沖在最前。

他左右的親兵侍衛隊足足三千人,愣沒一個敢跑他前邊去的,他們不是不想護侍在國公前邊,可是國公嫌他們礙事,前邊一有人他就著急,他也不說話,就是非得催馬沖到最前邊不可,親兵們不放心,再沖到他前邊,楊淩馬上提韁再次向前。兩下裏跟賽跑似的,把後隊扔的太遠,親兵們見此情形不敢再沖,只得乖乖跟在馬後。

三千僅僅穿戴著輕便胸甲的輕騎,兩翼分張成雁翎陣形,護衛在楊淩兩翼隨他推進,甲胄鮮明,鞍韉整齊,十分威武雄壯。

全副戎裝的騎士們,在一面面迎風獵獵的旗幟下,腰佩短刀、斜掛戰弓,左手持繪著上古猛獸的牛皮騎盾,右手一杆血紅長纓的漆槍豎指天空,精鋼打造的三棱槍刃上,血槽宛然在目,閃著猙獰的幽光。

這些只是圍繞在楊淩周圍百步之內的騎手,再向遠看,全部籠在已經開始變淡的霧氣之中,只能影影綽綽看到他們齊整的軍容和沖宵的殺氣,卻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馬。

“國公爺瘋了,他要親自上戰場!”這是三千親衛一致的看法,所以每一個人心情都非常沉重,沉重無比。有誰見過這位國公爺舞槍弄棒呀,他玩得了這玩意兒嘛,要是萬一有個閃失,這不是給我們添累嗎?所以每一個兵還沒打仗呢,就很害怕。

劉大棒槌緊緊盯著神經有點不正常的大帥,他已經和幾個最親近的侍衛商量好了,有什麽後果他兜著,一旦敵蹤出現,馬上由他把大帥敲暈了,然後三軍盡出,等國公爺醒了想要出氣,讓他拿根長槍去戳屍體好了,那樣比較安全。

靜寂的中軍只有齊整的腳步聲,“箜箜”地如同有節奏的鼓點,踏在每一個戰士的心上。前方是一座石橋,一半顯現在視線內,一半還隱在虛無縹緲的霧氣當中,就在這時,一串清脆的馬踏聲起,馬踏飛快,蹄鐵踏著橋面青石路面清晰可聞。

“轟”地一聲,舉盾、舉槍、摘弓,左右精騎各就各位,劉大棒槌把棒子一舉,合計著要使幾分力。霧隱中顯出一匹黑馬,馬上一個白影,親兵們一看是白衣人更形緊張,“吱呀呀”一陣響,弓如滿月,手弩前指。

楊淩卻身子一震,猛地使足了力氣厲吼一聲:“住手!”

這一聲吼,雖沒張飛那一吼有勁兒,可是把他身邊的人嚇的夠嗆,旁邊一個士兵手一哆嗦,趕忙的把手弩向上一擡,一枝勁矢嗖地投向薄霧中去了。劉大棒槌正準備掄棒子,聽他下令,條件反射似地一收胳膊,差點兒把自己閃下馬去。

楊淩定定地望著前方,兩眼淚光瑩瑩,那個身影,不是那個害死人的小妖精還能是哪個?

馬過橋半,馬上的白衣人也陡地發現了黑壓壓靜立不動的一片大軍,駭得她猛地一勒韁繩,健馬長嘶,人立而起,然後碗大的馬蹄向前一踏,“鏗”地一聲立在那兒不動了。

“前方的官兵莫要射箭,我是南京遊擊將軍馬昂的妹子,不是白衣匪。”馬憐兒也驚出一身冷汗,這要是被人萬箭攢射,那死的可太冤了。她喊完了話一動也不敢動,靜靜地立在那兒。

楊淩瞪得老大的眼睛滿滿彎起來,他笑了,笑中有淚,一直蒼白的臉頰此刻激動的紅如朝霞,他猛地一摧戰馬向橋上沖去。

霧中一馬,馬上白衣,俏然卓立,衣帶飄飄,風姿如畫,宛如冰梅雪蓮般清靈飄逸。

劉大棒槌舉著棒子,睜著一雙綠豆眼,愣愣地看著國公爺獨自縱馬過去,片刻之後,一縷縷從河面飄起的薄霧環繞下,橋上兩個人影兒一下子擁抱到一起。

劉大棒槌咧開大嘴呵呵地傻笑起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在軍陣中蔓延開去,此起彼伏,佳人翩然衣如雪,哄得三軍盡開顏,他們的大包袱可算是卸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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灘頭沙場已經被雙方人馬殺的不成樣子,遍地死屍,泥土翻卷,犁得溝壑縱橫,裏面積滿了血水。趙潘已經戰死了,劉惠的殘軍眼看突圍無望,改而騷擾破壞,為趙瘋子爭取時間,他們雖然很快全部被斬為肉泥,可是也為響馬軍又爭取了些時間,渡過河的人馬更多了。

現在還有一千多兵馬沒有過去,他們被響馬軍已被壓縮到一個小小的不規則的環形地帶,猶在苦苦掙紮。

趙瘋子提著卷了刃的大刀,尋到一頭大汗的紅娘子,沙啞著嗓子道:“快走,馬上過江,帶領人馬立即離開,否則江對岸的官兵也會圍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