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霹靂震雲開(第4/7頁)

辛遊擊見勢不妙,只得高喝一聲:“順驚馬而動!順驚馬而動!”說著當先撥轉馬頭,加入了向西南流動的陣營,同時揮舞著戰刀,不斷劈砍著前方擋路的一切。

他的聲音在人喊馬嘶中,遠處的部下根本聽不見,不過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一見將軍和他身邊戰士的舉動,他們就明白了過來,於是他們也撥轉馬頭,隨著瘋狂的人流向西南流竄。

為了防止被後邊快速擁擠過來的馬匹撞倒,他們手中的馬刀不斷劈著、砍著,血濺如注,可是瘋狂的大軍已經麻木了,整個戰場混亂的形勢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左右。慘叫聲高的、低的、粗的、細的,交織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淒厲,白衣軍中的步卒在這場大瘋狂中率先成為馬蹄下的受害者,能活命者百中無一。

徐家樓,這是青州一線騎兵隊伍的防線。

原本的突襲任務改為設置障礙狙擊敵人,這個命令讓青州守軍長長地出了口氣,野戰時白衣軍悍不畏死的氣勢、鐵騎奔騰的威風,實在是把他們打怕了。

白衣盜們可以為了搶一包粟米、為了敲下一顆金牙、為了強奸一個女人而作戰殺人,雖說吃糧當兵就得打仗,可是要自己和這樣一群亡命徒作戰,心頭還真是害怕,就像現在……

馬蹄如雷而至,官兵們緊張起來,他們慌忙跑到路口兩側的臨時掩體內,端起了弓弩和火銃。劉大棒槌提著烏黑的鐵棍乜斜了他們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嘴裏咬著草梗兒,懶洋洋地向斜坡上走,以便觀察一下敵情。

前方有長達半裏地的障礙,成片的蒺藜、鹿角、拒馬槍、陷馬坑,白衣盜要沖過來,得先把這些東西排除了,有官兵的冷箭在此不斷阻撓,要清除幹凈談何容易?他們隔著還遠呢,擔心個什麽勁兒?

但是劉大棒槌的不屑馬上就變成了驚訝,他的嘴越張越大,嘴裏的草梗慢慢歪了下來:“俺地個娘唷,這些人瘋了?有這麽打仗的麽?這……亡命徒也不能這麽拼命啊!”

蒺藜叢,直接沖過去了,根本不管它們對馬蹄、馬腿的傷害。鹿角,沖過去了,被踢踹的東倒西否,許多白衣盜在視若無睹的亡命沖撞中被拋下馬來,被滾壓踐踏成一團肉泥。

拒馬槍,中間一個圓軸,一端抵於地下,兩丈長小臂粗的木杆,鋒利的鐵槍頭斜斜挑向天空,瘋狂地奔馬就像沒有看見似的,任由馬上的騎士拼命拉扯著韁繩,仍是一頭撞了上去,銳利的槍尖從馬的心口刺進去,斜著從背脊間冒出來,來不及棄馬逃離的騎士小腹斜穿上去,把人和馬牢牢地釘死在一起。

陷馬坑區一片人仰馬翻,由於奔跑快速,馬腿被輕易的折斷,受傷的戰馬和被摔傷壓傷的響馬盜痛苦地滿地打滾。他們並沒有痛苦多久,因為後續源源不斷的騎士又沖了上來,把他們踩在了腳下。他們愣是用數百條、甚至上千條人命頃刻間鋪出了一條出路。

官兵手裏的弓弦錚鳴,利箭如雨般落下,響馬盜們緊扣戰馬以防被甩落,根本無法予以還擊,身手高明的還能鐙裏藏身,身手差些的只能眼睜錚的被人射死。

從來沒有打過這麽奇怪的仗,從來沒有殺人象切瓜剁菜一般如此俐落,一些士兵甚至殺得手軟,這樣的情形在各條要道上同時上演著。

辛遊擊的人已經不能揮刀砍敵了,一些人的刀刃已經砍的卷了口,人馬擁擠,速度卻越來越快,一個不慎就要落馬淹沒在“洪流”當中,他們只能收刀,緊緊控制著戰馬,官兵和土匪並肩同路,彼此看得到,卻沒人顧得上揮刀,白衣軍的主力彼此裹挾著,從太平莊沖了出去。

前方一片血腥氣,也不知道已經付出了多大的傷亡代價,才硬生生趟開了這條出路,馬蹄踏在血漿、爛肉裏,發出的聲音都有些奇怪。

沖出太平莊,大隊兵馬四散奔逃,又沖出二十多裏地去,瘋狂的戰馬才漸漸平靜下來,辛遊擊的部曲由於事先塞住了馬的耳朵,是最先控制住戰馬的人,他們一制住馬匹,立即在奔跑中有意識的聚合、集中,當白衣軍的人馬終於平靜下來時,辛遊擊的人也在運動中集結完成。

他們丟盔落甲,滿身大汗,看起來同樣狼狽不堪,逃難中被擠壓推倒和在闖營中死去的士兵大約兩百多人,剩下的近兩千八百人結成了攻擊陣型,在辛遊擊的一聲厲喝中向剛剛平靜下來的白衣軍發起了攻擊。

白衣軍陣勢散亂,驚魂未定,被辛遊擊的鐵騎一沖,彼此毫無配合的散騎遊勇頓時被砍倒一片,隨即借著地勢的開闊,回過神來的白衣軍開始策馬反攻,四面八方都是白衣軍逃出來的士兵,開始紛紛向這個喊殺震天的地方聚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