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以神之名(第5/7頁)

隨著一場場騙局的揭露,以及與四大聖僧曾經用過的相類似的魔術手法被揭穿,最開始很狂熱、很光榮地執行著清剿“偽神仙、異教徒”的百姓們開始惶惑了,動搖了,心中堅定不移的執著和那個不容侵犯的神靈開始被撼動了。

那些被關進大獄等待處置的神棍們,現在是一無所有。舍得一身剮,敢把皇上拉下馬,何況是死了還要連累兄弟的狗屁“四聖僧”,許多神棍豁出去了,開始有意揭發和四聖僧有關的騙局,聲勢浩大的宣傳使百姓們對“四聖僧”的疑慮越來越重。

現在,沒有人為“四聖僧”辯白,當各路“神仙”被清算揭發近於尾聲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不利證據指向了“四聖僧”。無數的證據顯示,他們同樣是神棍,真相已昭然若揭,只是驟然失去寄托的百姓們沒人敢去捅破這層窗戶紙。

“四大聖僧”破碎虛空的第九天,也就是正月十二,保甲、裏正、更夫們開始敲著鑼、敲著梆子四處宣布:官府已經抓住了攜款潛逃的四聖僧的徒弟們,明日將在霸州城公開審理這些僧侶。

第二天聞訊趕來的百姓人山人海,知州衙門根本放不下這麽多觀審的百姓,欽差行轅後院兒,那一大片圍墻都推倒了,就在“四聖僧”白日飛升的地方,由樊大人、江推官主審,威國公旁審,對四位聖僧的徒弟們開起了公審大會。

他們幹的一樁樁、一件件案子,無不是四個神棍主使和指揮,許多案子都牽涉到破家亡命的重案,這些弟子們豈肯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現在已經坐實了攜款潛逃的罪名,他們無法再和“四聖僧”攀關系,借由眾多百姓的支持來脫罪,那就只有拼命往“四聖僧”身上潑汙水,把一切罪責都摘幹凈,把自己說成無關輕重的小嘍啰,才有活命的機會。

造神、以神滅神,最後再把自己親手樹起的神聖拉下神壇。當所有的神棍在狂熱信徒們的幫助下,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席卷一空後,失去利用價值的“四聖僧”就像塊破抹布一樣,被楊淩從神壇上丟了下來。

他們的徒弟當眾說出了一樁樁陰謀,穆生員拖著殘腿、滿臉翻著腥紅的血肉泣血悲訴,最後由四聖僧的徒弟當眾再次表演了一番所謂神跡,所以驚懼、疑慮的目光都投到了神的代言人,親眼目睹、親口說出四聖僧白日飛升的威國公身上。

楊大神棍的最後使命完成了。這次,他頒布的不再是神諭,而是簡單說出懲治四妖僧的手段後,立即發表措辭嚴厲的打擊邪教、打擊神棍的官方聲明,宣布徹底取締近十年來成立的一切門道會社,原屬占用的正規佛教、道教的廟產、地產立即歸還,身負重案的神棍嚴格審查,按律處治……

最後一座神龕,在他鏗鏘有力的宣讀聲中,轟然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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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們榨取的錢財要清算、地產、房契要歸還,身負的血案要審請,這個時候當然不能接收黯家查抄的財產,瓜前李下要避嫌呐,萬一老百姓懷疑本公爺假公濟私,往裏邊攙和霸州百姓捐給佛爺、道爺們的香資怎麽辦?

楊淩的理由冠冕堂皇,樊陌離只請示了一回,也就沒空再來了,昔日在神棍們面前叩頭如搗蒜的信徒們轉移了陣地,把叩頭地點換成了知州衙門。

原來是叩頭祈福求來世富貴,然後遞上大把的銀子,現在是叩頭哀求返還財產、討還血債,然後遞上淚痕斑斑的狀紙,衙門口的大鼓短短兩天都敲破了四個了,忙得樊大人、江推官團團亂轉。

普通百姓的案子他們還能拖一拖,象穆秀才這樣在地方頗有聲望和勢力的家族,受騙上當的也不計其數,做官的人對地方豪紳的依靠是很大的,對他們就不能馬虎了。至於張忠張公公、衛所朱千戶這些不遞狀紙遞貼子的官兒們,咬牙切齒地讓他嚴辦神棍,盡快追回他們捐獻的財產,那就更不能馬虎了。

所以現在樊大人巴不得威國公別來給他添亂,只怕楊淩現在就是來了,他也實在沒時間辦交接、清點查抄物品了。楊淩正好得其所哉,東遊西逛,拖延時間不回京去。

副欽差梁洪這個年過的也很忙,他把“四聖飛升神跡展示處”的牌子一翻,寫上“千刀萬剮四大神棍斃命處”,進來一個十文錢,如果肯拿十三文,還外贈狗糞包一個,供他們投擲發泄,照樣賺得錢如流水。

正月十五,鬧花燈。

在霸州鬧花燈,自然要去勝芳鎮。勝芳的花燈十分有名,其制作技巧或繁或簡,有大有小,大至丈余,小不盈寸,可玩於手掌之中。各式各樣的宮燈、人形燈、植物燈、鳥獸燈、風物燈、建築燈等有數百種之多。

霸州上下都在忙,楊淩卻輕裝簡從,悄然抵達勝芳鎮,要夜賞花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