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進城(第5/6頁)

這樣龐大的力量,沒有制約和監督,原本就是一件極危險的事,楊淩現在需要絕對的權威,不得不默認這種現狀,也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內耗,盡快地建立起龐大的勢力範圍去為他的政策服務。

楊淩在朝廷和百官、和各派系鬥智鬥力,那只是各種派系勢力在權力中心的集中體現,即便打敗了他們,也不代表最終的勝利,政策能否推行下去,在目前這種低效的官僚體系、遲滯的消息流通速度下,完全依靠地方官服從的程度,保障這一切堅定不移地按照他的意願進行下去的,就是以內廠勢力為代表的新式利益團體。

內廠,現在早已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執行督察百官行為的特務機關了。如果自己不在了,這把利刃落在對手手裏,不但破壞了自己嘔心瀝血才推動起來的變革,而且將使對方的權力大到不可控制。

所以楊淩在信中不厭其煩地反復囑咐成綺韻接手這股龐大力量的要求和方法。吳傑是個守成的老人,他沒有魄力承擔這份重任,只能交給成綺韻。於永,內廠的財神,實際上也是目前大明天下經濟命脈中一股活躍力量的領袖,常年奔波在外,幾乎不在內廠露面,真的有那麽多生意需要他這位手下已擁有眾多可用的經商奇才的二档頭親自去談麽?

內廠按照特種部隊的訓練方式培訓出來的精英,一批批地派出京師,現在連那個和大同鎮帥同名的楊一清也漸漸銷聲匿跡了,這些人全都去了哪?

彭繼祖、連得祿等對他忠心耿耿的血性漢子為什麽被先後調出內廠,提拔上來一批新人。成綺韻獨力發展長江以南的內廠勢力,掛的卻是發展海運的招牌,越來越遊離於內廠之外。甚至在他明面的政治勢力之外,他已經開始暗中建立另一支不為人知的政治力量,這些事情都是臨近他的大限之期一年左右,開始逐漸發展起來的。

楊淩在有意識的削弱內廠、掏空內廠,讓它漸漸變成一個空殼,各種勢力各有歸屬,統一在內廠這個殼子下邊辦事,但是一旦自己不在了,這些勢力的最高領導者就可以迅速切斷和內廠的聯系。

歡天喜地趕來接手內廠的某位公公將發現他接手的內廠,比起當初苗逵的受氣西廠還要可憐,什麽都沒剩下,可能還要替內廠支付欠著王侯公卿、皇親國戚的大筆生意資金。

楊淩不想做梟雄,他的行為一旦被偵知,幾乎可以被視作大逆不道,但是他必須保證自己的心血不要因人而廢,至少也要保留一份火種,但求問心無愧而已。

那封信最主要的作用,就等於是傳位密詔,如果個人的生死是命中注定,他在意的不是成綺韻如何掀起腥風血雨為自己報仇,而是想盡辦法保證造福萬民、延惠後世的國家大計能夠進行下去。

同時,他也深知成綺韻的個性,如果知道自己被人所害,僅憑她現在掌握的力量,和她的智慧、心計和毒辣的心性,就足以釀成難以想象的危害,她的報復恐怕不只是慘無人道四個字可以形容,只怕很多無辜者也要成為她的遷怒目標。

楊淩把這麽大的權利和遺感交給她負責,就是給她壓上一肩責任,也就讓她有了顧忌,是不惜一切地報仇,圖個痛快,還是為了心上人的大計隱忍下來,顧全大局,那就全在成綺韻一念之間了。

所以楊淩錦囊的第一步計劃是移魂,移走內廠之魂,並要求成綺韻迅速接手,並把它控制起來。而他的第二步計劃則是……

如果成綺韻是在執行第二步計劃,那麽就不會用這麽溫和的手段,也不會只對付劉瑾一人,想到這裏,楊淩終於放下心來。

城門在望了,雖然一路疾奔進京,四肢都酸痛的很,他還是打起精神,把欲折的腰肢直了起來。北京城內亂了套,京城百姓洶洶罷市。各位官員被解送刑部大獄途中,百姓們送飯送茶,把他們當成了反抗劉瑾的大英雄。

而翰林院、太學院的書生們則堵住了路口,誓死不放他們過去。路邊一個小攤兒,攤主是冬天大同遇韃靼進襲時逃難進京的一家人,虧了楊淩舍粥施衣,這才活過命來。

聽說大恩人死了,老頭子知道感恩,請人寫了“萬家生佛、音容宛在”兩塊豎幡立在那兒,紙幡嘩啦啦直響,這些受氣官兒看到正中間的奠字和“恩公威武侯爺楊”幾個大字,忽地想到自己這些人整天和楊淩作對,整天罵他狼子野心,罵了就罵了,告了也就告了,楊淩什麽時候這麽欺負過人?

聽說他死了,自己這些人還彈冠相慶,彼此祝賀呢,怎麽就忘了劉瑾甘於蹲在皇宮裏頭,不是怕了自己這些人,就是因為有楊淩克著他呀,現在楊淩死了,劉瑾的利爪也探出來了,連三大學士都噤若寒蟬,天下間還有誰能克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