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以小人之名(第3/4頁)

谷大用見正德暴跳如雷,也不敢再刺激他了,他畏畏縮縮地道:“皇上息怒,他們上奏折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您封還了也就是了,莫要傷了自己身子。”

正德擦了一把淚痕,從桌上撿起那張奏折,慘笑道:“封還?這次是內閣三公、六部九卿、文武百官逼宮來了,你要朕怎麽辦?”

門外劉謹等人早就悄悄候在那兒,聽到此處終於相信楊淩說滿朝文武試圖將他們全部斬首的話是真的,自己受那些管事太監的吹捧確是中了東廠的奸計了。

此前楊淩與馬永成共乘一轎,秘密進宮,約齊了八虎談及此事,想不到這歷史上氣焰熏天的八大權監竟是有賊心沒賊膽,一聽惹了眾怒,反嚇得麻了爪,這兩天任憑那些管事太監說得天花亂墜,都不敢鼓動正德出宮了,只盼著朝臣們能放他們一馬。

如今聽說連三公和六部九卿都出頭了,就算他們沒文化,也知道事態之嚴重,幾個人跟頭把勢地爬進來,按照楊淩所教的法子又是哭又是叫,從正德吃奶的時候侍候他拉屎撒尿直說到為了哄他開心如何殫心竭慮。

一個個說的聲淚俱下,如杜鵑啼血,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說淚,正德皇帝也顧不上思考他們怎麽得了訊趕來,聽得只是傷心大哭:眼前這些人可說是除了先皇,他感情上最親近的人,那些大臣把他們說的青面獠牙如同鬼怪,讓這少年天子如何肯信?

楊淩悄立在外邊,低聲對苗逵道:“人都控制住了?”

苗逵點了點頭,說道:“楊大人放心,從現在起,皇上身邊的人我都安排了禦馬監的親信盯著,誰也別想和他們接近,不過……如果皇上還是拿不定主意怎麽辦?我們既然動了手,再偃旗息鼓必然要引起他們注意。”

楊淩輕輕嘆息一聲道:“皇上年幼,要靠著滿朝文武治理江山,要他冒著百官請辭的危險為我撐腰,確實難為了他。”

他唇邊浮起淡淡笑意道:“不過……楊某也是早就在官場待過的人,大的官場和小的官場除了權力大小也沒有什麽不同,他們可以請辭,皇上可以不允。”

楊淩想著十年苦讀的學子們進京趕考的情形,想起嚴嵩為進考場磕頭如搗蒜的模樣,嘴邊噙著絲冷意道:“功名利祿來之不易,我看順水推舟留下來繼續做官的人絕對是大多數,再稍加攏絡,只要攏住了這些具體辦事的人,幾位尚書、幾位學士,想走,就讓他們走吧。”

此時劉瑾見皇上只顧大哭,可是也是一副毫無辦法為他們撐腰的模樣,忽然擦擦眼淚說道:“皇上,您在宮裏的事,外臣怎麽知道的那麽詳細呢?這都是司禮監、東廠和錦衣衛在背後撐腰啊,他們本該是您的耳目,可是卻反過來做了外臣的探子,把您的事全都告訴給他們知道,煽動言官難為皇上!”

魏彬忙道:“是啊,皇上,奴才親耳聽見王嶽王公公對三位大學士說過:‘皇上年紀小,各位先生瞧見皇上有不對的地方,就直說,不用怕。’”

正德一聽氣得發抖,渾身哆嗦道:“這個……這個大膽的奴才!”

馬永成因為女官杖斃案對楊淩有所嫌隙,可那只是小事,如今可是坐在一條船上,要沉一起沉,要過一起過,也是竭力配合,繪聲繪色地道:“皇上,東廠的範公公常常叫奴才去問皇上經常買些什麽東西,然後告訴外廷,這內庫可是皇上自己的,他們連這都插手,還把皇上放在眼裏麽?”

正德臉色發白,厲聲道:“常言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朕繼位以來動過他們麽?你們隨朕多年,現如今也不曾在內廷中坐上要職,朕只有楊淩一個親自提拔的官員,還是另設的內廠,也不曾奪了他們的權,他們這是做什麽?”

張永在這些人中讀書最多,瞧見皇上耐性將盡,便溫聲說道:“皇上,您還記得老奴和邱聚給您演的那皮影戲麽?他們這是聯合朝中大臣,欺負皇上年幼,想讓皇上變成那提線木偶呢。他們牽牽手呢,您就動動手,他們牽牽腳呢,您就動動腳,總之,就是他們想讓皇上幹什麽,皇上就得幹……”

“砰!”狠狠的一拳擂在案上,正德的臉色已由紅變紫,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額上青筋直冒,呼吸如同拉風箱一般喘了半晌,才嘶聲說道:“其心可誅!你們說,朕該怎麽做?”

楊淩聽到這句話,微微閉上了眼:“皇上終於被說動了,這一句話問出來,一場大風波是不可避免了,我這權奸也做定了,誰還理解我?可是……我又何必一定要讓人家理解?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我也只是被命運安排到這裏的一顆棋子罷了,行霹靂手段,存菩薩心腸,只要我問心無愧,管他別人怎麽看!”楊淩想至此處,又睜開了眼,目光堅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