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景隆逃獄(第2/4頁)

他陰惻惻地一笑,道:“擋著他們財路的人,向來只有死路一條,楊大人不擔心一朝失手陰溝裏翻船麽?錦衣衛一百八十道酷刑,烹煮、抽腸、鋸割、斷椎、灌鉛、梳洗,每一樣都是能讓鬼聽了都發抖的酷刑,而且大人有家室之累,就算聖眷正隆,也架不住東廠錦衣衛有心算計吧?咱家這西廠是以禦馬監為班底,如果咱家沒有料錯,楊大人成立內廠,必以神機營中親信籌組,你我嫡系同出於軍中,彼此可謂大有淵源,所以咱家才冒昧進言,不知楊大人以為如何?”

楊淩聽了這才恍然,他心中飛快地盤算了一番:自己雖同錦衣衛有著密切關系,但一旦發生利益沖突,就算張繡肯放過自己,錦衣衛整個權力層也斷然不肯甘休,而東廠、乃至東廠背後的司禮監,被自己搶去稅監之權,更是絕不會放過自己。

苗逵如此開誠布公,就是料到了自己必然面臨的局面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看來西廠重開,攤分了東廠和錦衣衛的部分權力,明裏暗裏已經遭到東廠和錦衣衛的打壓了,所以苗逵才迫不及待地想拉自己作為盟友。

這對自己來說實是難得的機會,這件事合則兩利、分則兩敗,如果自己真被推上那條路,那就是沒得選擇的選擇。楊淩想到這兒,當機立斷道:“楊某自奉了聖旨,心中也自忐忑不安,如果有苗公公提點幫助,那是楊某的福氣,彼此合作,楊某求之不得。”

苗逵眉梢兒一挑,呵呵笑道:“好,咱家沒有看錯人,楊大人果然爽快,如此我們便一言為定。”

苗逵說著舉起手來,與楊淩輕輕相擊三掌為誓。

西廠廠公苗逵、內廠廠督楊淩,便在當今皇後娘家的茅廁之中定下了合作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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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陵上,一群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囚犯赤著腳,拖著嘩啷作響的細鐵鐐,在監工的號子指揮下,努力地拉著纖繩。地上鋪著一排細木,數十條繩索系著一只碩大無比的石龜,正在向工地上拖運。

但是這些囚犯只能負責地面工程和周圍的河道清理、果樹栽種等工作,要害地方是絕對不許他們經手的,如果要這些囚犯進到地宮作工,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要給皇帝老兒陪葬啦。

此時運往工地的石龜,龜甲上方是一體雕成的一座聖號石碑,整只石龜因此奇重無比,身子前傾與地面幾乎成了三十度角的囚犯群中,忽地有個犯人肩頭的繩索斷了,那人猝不及防,一頭栽到地上,嗆了一嘴土,下鄂頓時鮮血淋漓。

他吃疼之下還未及慘呼,劈頭蓋臉又挨了監工幾鞭子,抽得衣裂破裂,露出後肩細皮白肉,被抽處已肉綻血流,痛得他一哆嗦,攸地扭過頭來兇狠地瞪向那監工。

這監工也是牢犯,只是與工頭關系較好,才得了輕閑差事,本來就是兇神惡煞的人物,被人多瞧一眼都能動刀子的痞貨,見這面目清秀的犯人竟敢不服氣,不禁冷笑道:“狗狼養的,還敢瞧老子?”說著長鞭呼嘯,“啪”地又是一鞭子,抽得那犯人一激靈,頸上頓時鮮血淋漓。

這挨打的囚犯就是南京禮部尚書王瓊之子,工頭兒早得了戴公公的囑咐,對這個新來的囚犯要好生照應,平素什麽活苦、什麽活臟就安排他去幹什麽,吃飯最後一個,睡覺挨著馬桶。

那些犯人原本就喜歡欺負新人,瞧見工頭兒舉動,更是有心買好,這個眉清目秀、一表人材的書生,被他們呼來喝去,折騰的苦不堪言。

可是這個一看就是不通事務的紈絝子弟,剛來時畏畏怯怯的象只兔子,慢慢的卻象脫胎換骨似的,變得越來越堅強,這些本來就是苦力出身的犯人也叫苦不叠的苦活累活,他居然咬著牙挺了下來。

前日晚上,有個好男風的囚犯趁他疲憊不堪呼呼大睡時,想扒下他褲子弄弄這個細皮嫩肉的書生,他驚醒過來後竟像野獸般一聲嘶吼,撲過去咬住那人耳朵不放,最後被人拉扯開時,他竟將那人耳朵整只撕下,大口吞咽下去,嘴角血跡淋漓如同魔鬼。

這一來倒把那些囚犯震住了,普通的犯人就此不敢再隨便欺負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年輕人。王景隆從刑部大牢剛剛解往泰陵時,內閣三大學士的貼子就到了,這三個人便是內相王嶽也不敢不給幾分面子,何況戴義,所以他不得不打消將王景隆整死的念頭,但既是欽犯,讓他吃些苦三位大學士也無話可說。

如今的王景隆,再不復當日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披頭散發、臭氣熏天,和那些囚犯毫無二狀,那監工見他挨了一鞭子竟不畏怯,瞪著一雙野獸般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不禁惱羞成怒,手中長鞭刷刷地抽下來,怒喝道:“作死麽?還不快去幹活,當老子不敢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