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上諭勘陵(第2/4頁)

劉健說完伏地不起,他這番話說的雖然很客氣,其實不外乎就是說百姓才是江山社稷的根本,風水之說虛妄不實,至於先帝嘛,還是在泰陵安葬就好,別瞎糟賤錢了。

金殿上文武百官聽得都屏住呼吸,這位小皇帝喜怒無常的性子他們是早就見識過了,如果他一怒之下叫人把劉大學士拖下去廷杖,這老頭兒偌大年紀還不被活活打死?

王瓊、徐貫等人有心出面為正德爭言,可是民間傳言朝廷加稅的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而且指名道姓說是他們幾個進的讒言,幾人聲譽已一落千丈。這時出面豈不坐實了此事,是以也不敢上前放言。

正德瞧了半晌,見文武百官竟無一人出面附合贊同,竟然氣樂了:這班鳥大臣。昨兒還扯著脖子喊又是影響國運又是損及後福的,三大學士如今擡出百姓來,竟然沒有一個人幫我,你們到底是忠君還是愛惜自身羽毛?

正德雙手按著禦案,霍地站了起來,手指劉健正要說話,忽地站殿將軍匆匆奔入,跪地高呼道:“啟奏皇上,刑部尚書洪鐘飛騎來報。犯官楊淩之妻韓氏硬闖法場,手持先帝筆墨丹青遮於犯官楊淩頭上,洪鐘不敢擅專行刑,恐損了先帝遺物。懇請皇上定奪!”

百官嗡地一聲議論開來,或許是每日的朝會太過枯燥無味,聽楊淩妻子手持先帝墨寶闖法場救夫的奇聞,文武百官好似吃了興奮劑似地。

劉健伏在地上聽了也不禁大喜,他大膽直言,其實心裏也是提心吊膽,有了這消息轉移正德的注意,他就不會有事了。劉健暗暗籲了口氣,擡起袖子拭了拭額上的冷汗。

正德聞言怔在那兒,半晌和喃喃道:“你說幼……楊淩之妻闖法場?她持了父皇的手書父皇何時賜了楊家東西,寫的什麽?”

他喃喃自語,聲音甚小,只有案前的小太監聽得到。可是未得正德示意,也不敢大聲代他問話。正德愣了會兒,慢慢在禦階上踱起步來,百官都瞧著他動作,只見正德在上邊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怔立出神,過了半晌才喝道:“傳諭,著禦馬監張永前去問話。取回先帝手書給朕看,退朝!”

菜市口,洪鐘氣急敗壞地在死囚台上踱來踱去。烈陽當空,照得他滿臉油汗也覺察不出。幼娘拿的雖不是聖旨,那副字畫也與本案無關,但那可是先帝親筆呀,眾目睽睽之下他搶又搶不得,損也損不得,只好僵在這兒了。

忽爾他步子頓喝道:“韓氏,你想仔細了,硬闖法場阻礙行刑可是殺頭之罪,你夫楊淩作奸犯科,欺君罔上,是重罪不赦的惡人,皇上只殺他一人已是法外開恩,你小小年紀,難道不惜命麽?”

韓幼娘舉那字畫舉地手都酸了,她擡起頭來乜斜了洪鐘一眼道:“你不是好人!”

“什麽?”洪鐘大為驚奇,怒道:“楊韓氏,你敢誹謗朝廷命官?”

韓幼娘道:“我相公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兒,你說我相公不是好人,你便一定不是好人。”

轉觀的百姓大多是升鬥小民,擺攤賣貨糊口的苦哈哈,因為加稅的事對洪鐘幾個人恨得牙根癢癢,一聽到韓幼娘這話頓時齊聲喝彩,有那膽大兒的擠在人堆裏趁機罵他,把個洪鐘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他悻悻地一甩袍袖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老夫不屑與你計較!”

洪鐘氣得張口結舌,就在這時,一騎快馬馳至刑場,馬上人一身宮中太監打扮,快馬從兩條草繩隔成的通道馳到台前,那人飛身下馬,身手竟頗為矯健。

楊淩知道正德對幼娘有種姐姐般的孺慕之情,本來料定正德不會因為自己的事遷怒於她,再不濟憑著正德對先帝的感情見了那副賜畫也會饒恕她,可如今她弄出鬧法場的事來,楊淩可猜不透正德的沖動性格會怎麽處置了。

這時一見宮中快馬奔來,他的心不禁提了起來,韓幼娘也瞪圓了眼睛,緊張地望著來人,四下雅雀無聲,張永飛身下馬,蹬蹬蹬走上半人高地斷頭台,楊淩瞧見是他,不由喚道:“張公公。”

張永靠近了來,卻不與楊淩搭話,他湊近了裝腔作勢地看了看好那畫兒,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一番。洪鐘和程文義瞪著眼睛瞧著他慢吞吞地施禮完畢,洪鐘才耐不住問道:“這位公公,皇上有何吩咐?”

張永現在已入了禦馬監,統率著左驤馬,是苗逵手下四大首領之一,只是還無緣進入苗逵地枋心力量西廠。但身份地位已大大不同往日,在洪尚書面前說話也有了幾分底氣,聽到洪鐘頭號他,張永微微笑道:“大人少安毋躁,咱家奉聖諭向楊韓氏問話。”

說完他上前一步,和氣地對韓幼娘道:“楊韓氏,皇上問你,楊淩罪犯欺君,理應處斬,你一介女流硬闖法場,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