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緣訂三年

馬憐兒見他為自己擔憂,心中真比喝了蜜還甜。安慰的話剛想脫口而出,心中忽又一動:昨兒個幼娘妹妹話裏話外可是透露了她肯接納自己的意思,也不知她跟這狠心的郎君提過沒有,他今日肯為自己著急,顯見也並非無情,倒也不枉自己把一顆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如……她輕輕咬了咬下唇,似笑非笑地看了楊淩一眼,“我激他一激,若是能讓他開竅那是最好,唉!真不知上輩子欠了他什麽,一介女兒身,倒要千方百計、委曲求全地來求他。”

馬憐兒幽怨地瞥了楊淩一眼,幽幽地道:“嗯!我又能怎麽樣呢?我一個女人家,說的再能,能攪起什麽風浪?長兄如父,他以父兄的身份壓我,畢都司又是大官兒,我能怎麽辦呢?”

楊淩見她盈淚欲滴,不由沉聲道:“你是自由之身,你要不願意,有誰能強迫你?”

馬憐兒本來只想引起楊淩憐花惜玉之心,不料說著說著勾起自己的傷心事,情緒真的有點兒失控了,她黯然道:“自由之身?有過麽?女子可有權利自己選擇夫君?”

她的聲調漸漸低沉下去:“我倒是想……我相中了一個人,為了他,我不惜以自己的名節為代價,把自己逼上絕路,不過是喜歡了他,想和他長相廝守罷了。人家領情嗎?說不定在他心裏,還把我看成一個陰險、無恥、喜歡用心機的女子。如果他要我,那還罷了,若是不要,別人只會贊他英雄了得,風流名士,盡多女子喜歡。可那女子,卻要從此擡不起頭來,受盡風刀霜劍。”

馬憐兒漲紅了臉蛋恨恨地瞪了楊淩一眼道:“你與幼娘情深意切,自那日在城下我就已經明了呢。好吧,我甘願為妾、侍夫持家,仍是難遂心願。呵呵,我是自作自受,如今名節已毀,還有人願以妻子待我麽?”

楊淩怔怔半晌,愧然道:“你……你冰雪聰明、麗質盈盈,不會每個男子都在乎那些瘋言瘋語的。”

馬憐兒不接他的話茬,自顧悠悠地道:“畢都司在江南討了三房小妾,聽說畢都司待妾室非常刻薄,正妻又兇悍無比,我……我如今想作個妾都沒有選擇的余地……自作孽,不可活?”

楊淩默然,半晌才長長吸了口氣,喃喃地道:“憐兒,不是楊淩非要逼得你走上這條路,時也,命也,我……我實實是有難言之隱。”

馬憐兒聽了眼簾低垂,兩行清淚撲簌而下。哀莫大於心死,話說到這個份上,楊淩仍是尋個由頭拒絕她,她是真的絕望了。

自那晚在山中雪洞共渡一晚後,馬憐兒心中徹底印下了楊淩的影子,他才是適合自己的良人呀,若是不曾與他相識,或許將來她會隨便找個人嫁了,但是既然認識了他,那種愚腐蠢篤,視女人為玩物的普通男子還怎麽會被她看在眼裏?

楊淩敬她,懂她,不把她看成一個離經叛道的女人,看他對幼娘的寵溺疼愛、不離不棄,如果自己宜室宜家,誠心侍奉,他一定也會真心的呵護愛惜自己,不會因為側室的身份低看了她,不會色衰之後離棄她,這樣的夫君還不值得自己傾心相投麽?可是她用自己名節孤注一切的賭注,徹底的輸了,輸的好慘。

楊淩眼見她珠淚雙垂,那張俏臉變得全無生氣,如同石雕玉塑一般,一時手足無措,半晌才長嘆一聲,無奈地垂首道:“女人的眼淚……!憐兒,你要為父守制三年的,我現在和你訂個君子之約,三年之後,楊淩若是未曾……呃……未曾落魄,便接你過門!當然,公平起見,你仍未嫁之身,那時你也可以另行選擇,只要你有中意的男人!”

馬憐兒霍地睜開雙眼,努力地眨掉眼淚,不敢置信地道:“真的?”

楊淩自嘲地笑笑:“真的!只要介時楊某還未……落魄,能養得起你,你願意進我楊家的門誰也不攔著你!”

馬憐兒破涕為笑,她一下子跳下地來,喜得想撲上來抱住他,可是楊淩一旦給了她承喏,那大膽、潑辣反而全被拋到爪哇國去了,這時神色間極是嬌羞難禁。

她咬著櫻唇,弧貝隱隱,媚眼彎彎,柔聲對楊淩說道:“落魄又如何?你現在當的官兒叫人稀罕麽?哼!以為小女子被你迷得連驛丞和都司誰官兒大都分不清了?你呀,人家這麽死乞白賴地跟著你,你還不明白人家的心麽?”

楊淩幹笑兩聲:“現在的官兒怎麽了?對了,有件事告訴你,我本打算再過兩個月,關外的皮貨商經過雞鳴時,托他們照顧你扶棺返鄉的,只是……”

楊淩將晉職錦衣衛指揮同知、近日將赴京師的消息對她說了一遍,馬憐兒聽了喜得黛眉一揚,雀躍道:“太好了,我剛才還擔心因為我……畢都司會找你的麻煩,這下就不怕他了。”她想了想,忽又蹙起眉頭擔心地道:“不對呀,軍中官階晉升豈同兒戲,這事兒大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