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明月難圓(第2/3頁)

楊淩聽了這才恍然,不禁呵呵笑道:“黃老果然誤會了,我與馬小姐只因天寒地凍,不得已藏身雪洞之中,可不曾有任何……”說到這裏,他想起兩人曾相擁一晚,就算擱在現代也夠暖昧的了,一時便說不下去。

黃縣丞撚著胡須,有些不悅地道:“孤男寡女共渡一夜總是事實吧?她既當眾說出這番經歷,顯然對你已有情意,女子名節要緊,她還能擇夫再嫁不成?為富要仁、為官要正、為人要義,你是讀聖賢書的人,難道這點道理還不明白?我視你如子侄,才對你如此推心置腹,你可切勿自誤呀。”

楊淩為之語塞,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貼著信道墻根,積雪被楊淩踩得咯吱咯吱直響,走到第四進驛館,擡頭看見馬憐兒院中的燈籠亮著,楊淩想起晚宴上黃縣丞說過的話,心中一動,慢慢踱了過去。

房門未關,燈下看見有煙火氣從裏邊冒出來,楊淩走到門口,只見馬憐兒坐在灶前馬紮上,一手托著香腮,一手向爐膛裏遞著木柴,好像很無聊的樣子,姿態嬌慵動人。

火光映著她白晰如玉的臉龐,閃映出美麗的紅暈,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睛隱隱透著成熟的韻味。磨難使人成熟,這位大小姐如今比起初相逢時,少了幾分飛揚和輕佻,不經意間已具有幾分嫻靜穩重的氣質。

楊淩輕輕敲了敲門框,馬憐兒擡頭看見是他,眸中驀地閃過一抹喜悅和親切,她興奮地想要站起來,卻又馬上收斂了外露的感情,莞爾一笑道:“自打回了城,可有日子沒見你了,宴席散了麽?”

楊淩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去參加酒宴?”

馬憐兒不答,只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楊淩頓時一窒,他已知道,這些天來馬憐兒想必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他的行止。在五柵嶺的那個夜晚,她說過的那些話,真的是開玩笑麽?

“她既當眾說出這番經歷,顯然對你已有情意,女子名節要緊,她還能擇夫再嫁不成?”品味著黃縣丞說過的這番話,楊淩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不知有這麽多禁忌,馬憐兒會不知道麽?她說出那些事,明顯是在制造一種既成的事實,利用輿論使自己娶她過門。

楊淩不由苦笑道:“憐兒小姐,我們林中迷路,在雪洞中共渡一晚的事你是故意說給閔大人他們聽的是不是?你明知道那些繁文縟節害死人,還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你怎麽會做出這麽笨的事來?”

馬憐兒遞柴的手一停,靜了一會兒,忽然吃吃笑道:“笨不好麽?不是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麽?你是喜歡我聰明一些還是笨些?”她笑得有幾分狡黠,又有幾分詭計得逞的得意。

楊淩頓足道:“你怎麽這麽不知輕重?嘴皮子說死人,你……你太輕率了!”

馬憐兒的手抖了一下,她沒有擡頭,就那樣僵硬地低著,半晌忽然哽咽著道:“楊淩,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紅紅的爐火,呼呼地噴吐著火苗,楊淩看見一顆晶瑩的淚珠滴在她的手背上,不由心中一軟,哄她道:“怎麽會呢?你什麽時候見我討厭你了?”

馬憐兒破涕為笑:“當然……沒見過,你喜不喜歡我,我看得出來。”紅紅的爐火照耀下,那燦爛的笑容神采飛揚,頗帶著幾分喜悅和得意。

楊淩氣悶,這丫頭不但長得像只狐狸精,心眼兒也象只小狐狸,真不知她方才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看她的模樣哪像剛剛哭過。

被他盯著臉看,馬憐兒居然知道害羞了,她羞羞答答地低下頭去,紅著臉蛋兒道:“楊大哥,那晚是我不好,你說的對,如果你真的休了幼娘,還值得我愛麽?那晚在城下看到你望著幼娘的目光,我就知道這一生再也無人能夠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豈敢再奢望取而代之,只希望……只希望你也能對我好,我就知足了。”

她癡癡地注視著閃爍的火苗,眼睛裏充滿了對幸福的憧憬,用夢幻似的聲音說:“我只要有一個能寵我、愛我的夫君就心滿意足了。錦衣玉食,我不稀罕。正妻名位……如果是一個把女人視作私物財產的男人,就像我爹,還有咱大明許許多多男人那樣,所謂正妻,便能給人幸福麽?”

她侃侃而談,帶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向楊淩吐露著少女的心扉:“我在塞外長大,做事說話不像咱中原女子那般知禮守矩,可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子,楊大哥,我會謹守婦道,敬重幼娘的。”

楊淩苦笑頓足:“你……瞧你平時冰雪聰明,怎麽如此不可理喻?我不陪你瘋,明天我便去找馬昂拜把子,兄妹為活命藏身一處總沒人嚼舌根了吧?”

馬憐兒見他返身便走,這回換她發慌了,她連忙跳起來攔住他,一把撲到他懷中嗔道:“你半個月才見我一面,我不許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