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伏兵四起

楊淩聽到喚聲回頭一看,只見韓幼娘和馬憐兒各撐一把傘,徑直跨越庭院步履輕盈地向他走來。馬伶兒還是一襲白裘,俏麗得如同畫中人般不可方物。

韓幼娘身材比馬憐兒要矮些,穿著藍色百格裙、淺粉色比甲,雖無馬憐兒那般一望驚艷,但是清秀的臉蛋兒、溫柔的笑意,像個鄰家小妹般俏麗親和。

她挎著一個藍布蓋著的籃子,傘偏向籃子一方,另一側身子落滿了雪花。楊淩忙走下緩步階,先向馬憐兒頷首示意,然後迎上去接過幼娘手中的籃子,拉著她走向廊下,一邊替她拂去額頭、肩上的雪花,一邊問道:“這麽大雪,一大早兒的來做什麽?”

韓幼娘收了傘,呵著凍得微紅的手指,小鼻子皺如春水漣漪般甜甜地笑道:“給相公送飯菜呀,我還煮了兩個雞蛋呢,相公操勞公事,可不能餓肚子。”

楊淩嗔道:“你呀,我在驛署還怕餓著不成?”他拉著幼娘,回頭對馬憐兒說:“馬小姐,快進屋吧,廊下有風,小心著了風寒。”

馬昂從軍,從民籍變成軍籍,是要到縣衙登記的,馬憐兒見今日雪大,本想改日再去。但是見幼娘要出門,便跟著出來先拐到了驛署。

這時見人家小夫妻儂情蜜意的模樣,馬憐兒心中略有失落,她除下連衣的帽子,將一頭比黑緞子還要柔亮的秀發向後挽了挽,頓了頓靴上的積雪,默默地隨進了屋子。

楊淩匆匆吃罷飯,剛剛放下筷子,那個門房就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見新任驛丞的夫人和上任驛丞的女兒都在,他也不敢多留,忙拿出昨日收到的那封信遞過去,賠笑道:“大人,這是昨晚送來的書信,來人指定要交給大人。”

楊淩不知何人會寫信給他,拿過信來刷地撕開封口,這才注意到背面火漆封印旁有個怪魚圖案。楊淩心中不由一震,錦衣衛的密函?昨天看過那些是已經拆開的,倒不怕什麽。但自己可不是錦衣衛的人,如今胡亂拆看錦衣衛的密信,可別惹出什麽禍事來才好。

信既已拆開,這時也顧不上考慮那些了,他抽出信紙,只希望裏邊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麽縱然被人知道想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楊淩細細看了一遍信中內容,頓時放下心來,信中並無什麽機密要事,說起來反而是一件可以公開的大喜事,他匆匆將信收好,興奮地道:“原來閔大人前夜斬殺的敵酋是韃靼王子,這回閔大人可是立下大功了!”

他興奮地一擊掌,說道:“我現在就去告知大人,幼娘,你和馬小姐先在這兒待會,等雪小了再回家。”

韓幼娘乖巧地點點頭,楊淩興沖沖地往外走,馬憐兒想起一事,忽然道:“楊兄,我和你一起去,家兄昨日走得匆忙,我去替他更改民籍。”

楊淩自無不允,當下招呼驛署馬號又牽來一匹馬,二人直奔縣衙。閔縣令正趴在炕上讓郎中換藥,聽了楊淩帶來的消息,先是嘴巴張大足以塞進一個雞蛋,呆了半晌,他又要過書信反復看了兩遍,然後像只下蛋的老母雞似的咕咕咕地笑起來。

他本來是怕笑的聲音大了震裂傷口所以才這樣笑,卻不料這樣隱忍的低笑,身子顫得更是厲害。

楊淩見他笑得痛苦,自己也覺好笑,敢情莽撞也有莽撞的好處,誰曉得這莽夫順手一刀,就摘下了這天大的功勞?

閔大人笑著笑著,那絲笑容忽然在他臉上凝結住了,他想了一想變色道:“不好,伯顏猛可的長子是個殘廢,聽說他一向甚為看重這個二王子旭烈孛齊,如今他兒子被我殺了,韃靼大軍卻輕易退卻,實在可疑。方才軍中通報,今日淩晨我軍已開拔尋找敵蹤,如果伯顏猛可親率大軍來給兒子復仇那可大大不妙,這個消息需馬上告知何參將才行,楊師爺,你快追上何參將,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楊淩聽了也知事情緊急,連忙答應一聲,匆匆跑了出來。馬憐兒銷了民籍,正在前廳門房中等他,見他臉帶急容匆忙上馬,連忙也牽了馬跟上,問道:“楊兄,何事這般慌張?”

楊淩高聲道:“今晨大軍開拔追擊韃子去了,前日閔縣令斬殺的既然是韃靼王子,恐韃子未必是真的退卻,若是他們心存報復、恐怕是以退為進,暗中設伏,我去追趕何參將,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說著楊淩撥轉馬頭直奔南城。

馬憐兒翻身上馬,原地兜了兩圈兒,想到自己哥哥也在軍中,若真有韃子埋伏,亂軍之中豈不可虞?她終是放心不下,馬鞭一抽,也向南城疾馳而去。

城外大營此時只剩下一些老弱殘兵守營,楊淩問明大軍出發已一個時辰,心急如焚,立即沿著被大軍車馬踩踏得泥濘不堪的道路急追。只是城外的道路比不得城內四平八坦的馬路,楊淩初學騎馬,緊張地提著馬韁呼哧帶喘,倒比胯下馬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