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九節 十面埋伏

刀是崔善為的刀。

崔善為在李玄霸問話的時候,驀地拔刀,刀如電閃,一刀斬向了李玄霸的脖頸!

崔善為也算是李唐大將,久經沙場,武技非凡。

他出刀突然兇狠,刀勢極快,這偷襲的一刀若是砍向別人,多半會一刀得手。

可李玄霸臉上變色絕不是因為他,崔善為還不夠資格讓李玄霸吃驚。李玄霸驚詫是因為在崔善為出刀那一刻,已瞥見數十名兵士圍了過來。

那絕非尋常的唐兵,普通的唐軍無論如何,都沒有那麽敏捷的身手。普通的唐軍無論如何,都不會有那麽輕的腳步。

那數十兵士竟然都是高手!

有人無聲無息的換了他守營的兵士,是誰?是李淵?也只有李淵才有這個能力讓崔善為聽命,也只有李淵才能不動聲色的偷換了他守營的兵士!

李玄霸心思如電,卻還能有暇出手。

崔善為見李玄霸愣在那裏的時候,本來心中大喜,可一見李玄霸出手,一顆心已沉下了下去。他知道李玄霸是高手,但對於這個高手的印象還很模糊,因為他從來未見過李玄霸出手。他這些日子,看似成功的博取了李玄霸的信任,但他還是不了解李玄霸這個人。

因為未見,所以不信,因為不信,崔善為所以敢出刀。

這一刀下去,他得到的許諾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甚至以後一輩子都可以坐享榮耀,他若不砍這一刀,他一輩子只怕除了投奔西梁,再無出路。

思前想後,崔善為終於還是出手,可出手後卻發現,等待他的不是富貴榮華,而是死亡。他根本無法形容李玄霸的出手,因為他根本沒看到李玄霸的手。他只覺得手一麻,長刀脫手,緊接著長刀像自己有了靈性,霍然帶著一抹寒光砍回。

崔善為大叫一聲,聲音未出口,已被砍斷了喉管。一抹鮮血濺出,崔善為仰天倒了下去。

李玄霸操刀在手,有了那麽一刻猶豫。這時候他要走,天底下少有人能攔得住。但他不舍這兩萬唐軍。這不是說他對唐軍有感情,而是因為這些唐軍是他以後的資本。兩萬唐軍不算多,但對他李玄霸而言,至關重要!

只有借助這兩萬兵,他才能在西京事變的時候,趕回去坐鎮!不然單憑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讓群臣信服?

西京在李孝恭的安排下,一定會有事情發生,他從這裏起兵配合,雖是險招,但已是唯一的機會。殺掉李淵、除掉李建成、把責任盡數推到李世民的身上,那時候李世民無論死活,都無關緊要,最要緊的是他可以振臂一呼,扛起抵抗西梁的大旗。

若就此離開,所有的謀劃,不都是前功盡棄?

李玄霸放不下。

他雖知道成功的希望已是微乎其微,但自幼被母親的遺命事跡激勵,再加上多年的隱忍孤寂已讓他再不想回到從前。

只是猶豫了片刻,數十人對他已形成合圍之勢。

他能否斬了這些人,斬了這些人後,能否控制大軍?李玄霸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已出刀。

風起刀動,人隨刀走,他的披風刀法出自李八百,再加上昆侖傳授,十數年的苦練,可說是少逢敵手。

李玄霸轉瞬殺了一個來回。

他已沖出了重圍,向營外沖去,圍困的眾人大驚,紛紛緊隨跟去,李玄霸卻是出乎不易,轉瞬殺了回來。

一來一回,有七人已死在李玄霸手上,李玄霸毫發無傷。

李玄霸刀刀致命,絕不留情,李玄霸已起了殺心。

由伊始的想要逃走,到如今的想盡誅刺客,想法的改變不過是須臾之間。李玄霸終究還是不想輕易放棄,如果逃走,他再無任何機會。

他圖謀十數年,豈能一朝放棄,正如他對裴茗翠所言,放棄了,活著何用?

刀光起,鮮紅的血襯著李玄霸一張蒼白的臉。數十名刺客從未想到李玄霸武功竟如此高明,見他手持單刀,如虎入羊群般兇悍,都是心中凜然,不知道李玄霸的下一刀是否會落在自己脖頸上。可雙方到了這時,均已沒有了退路!

李玄霸殺紅了眼睛,眾刺客何嘗不是如此?

眾人在營寨轅門處廝殺,本是驚天動地,可營中兵士竟然沒有半分動靜。李玄霸望見,一顆心已沉下去。

他一直待這些兵將極好,雖不說造反,但覺得危急時刻,這些人會聽他的吩咐。這些人不出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都已被聖命所禁,或者說,這些人本來就是效忠李淵?無論他如何盡力,這些唐兵終究不會受他控制?

他還是小瞧了李淵,而小瞧的代價,通常都是死。

死字一過心頭,李玄霸一陣心痛,他不怕死,可只在此時,他才後悔方才對裴茗翠所說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