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節 舊恨(第2/5頁)

老嫗又道:“三個姐妹都是女流之輩,無可奈何,眼睜睜的看著叔伯兄弟子侄都慘死在那人之手,心中都在滴血。好在大姐已經遠嫁到了突厥,以前看起來是不幸,那時看起來卻是萬幸。三姐妹的爹爹起兵反對那外公謀權篡位,沒有想到事敗,被株連九族。三姐妹由千金變成了逃犯,惶惶不可終日。因為被楊堅那狗賊追殺,兩姐妹中原無處容身,只能在忠實兵衛的護衛下去了突厥,想要投靠大姐。哪裏想到福不雙降,禍不單行,逃命的途中,又遇到官兵盜匪劫殺,兩姐妹因此失散,就是再也沒有見過。三姐妹中,就算老三最是嬌小可愛,可她最先出事,不知所蹤,實在讓二姐傷心欲絕。”

蕭布衣輕嘆一聲,“她們也是命苦。”

老嫗眼中露出點古怪之色,半晌才道:“二姐和妹妹失散後,悲痛欲絕,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終於在草原找到了大姐。這時候的大姐已經和草原可汗成為恩愛的夫妻,聽說中原之事,好不傷心,就和二妹商量,鼓動沙缽略可汗南下去找楊堅,為北周復仇……”

她這時候早就沉湎在以往的舊事之中,忘記了借代,直接說了名姓。蕭布衣卻是心中一凜,對於草原的事情,他並非當初的茫然,知道啟民可汗之前就是沙缽略可汗,不過那時草原被隋朝分化,東突厥的可汗也有幾個,嫁給沙缽略可汗的卻正是北周的千金公主!他隱約聽說千金公主後來被都藍可汗所殺,難道說眼前的這個老嫗竟然是千金公主的妹子?

老嫗卻是越說越是激動,雙眸泛著興奮的光芒,雙手握住輪椅把手,幹枯有力。

“沙缽略是個漢子,為了妻子,毅然向大隋開兵。這時候那外公已經篡了北周的權,改成大隋了。”老嫗哈哈笑了起來,可笑聲中有著說不出的怨毒,“當時沙缽略勇猛無敵,連攻六城,大隋邊陲的延安、天水都在沙缽略的掌控之下,西京嚇的屁滾尿流,不能抵擋,這才又施展卑鄙的伎倆,分化草原,可恥的達頭可汗先走了,然後輪到兒子背叛,兄弟背叛,假傳消息,說鐵勒作亂,沙缽略和大姐無奈,只能回轉草原先平內亂……”

蕭布衣聽到這裏的時候,暗想這手段其實自己、李靖和可敦也用過,不過也沒有覺得什麽卑鄙可恥。大夥各為其主,自己覺得光明正大、奇巧構思的手段在敵人眼中自然是詭計多端,卑鄙無恥,一切不過是角度不同而已。

他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聽,老嫗繼續又說道:“沙缽略四面楚歌,大姐憂心忡忡,這才和二妹商量,暫時隱忍,穩定草原後再圖復國。於是就忍辱先接受了楊堅的冊封,向楊堅請和。楊堅大隋初立,急於拉攏人心,或許也是問心有愧,這才把大姐的千金公主改封為大義公主,又賜姓為楊,大姐為了麻痹楊堅,統統接受了下來,好不容易安穩了草原,沒有想到,天不遂人意,沙缽略卻染了重病死了。”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輕聲問,“那大姐後來呢?”

老嫗悲哀道:“大姐當然不會忘記滅國之恨,無可奈何的嫁給了沙缽略的兒子,叫做都藍可汗,這突厥風俗簡直禽獸不如,女人更如貨物,老子死了,妻子只能再嫁給兒子,你說大姐怎麽能不傷心欲絕,無奈之極?她其實早就想死,可知道她若一死,這宇文家族多半再也沒有復國的希望,只好忍辱負重的活下來,圖謀大業。”

蕭布衣輕嘆一聲,“她也可憐,但她不過是個女子……”

“蕭兄……”文宇周急聲制止道,只怕蕭布衣說出對姑母不敬的話。

老嫗出奇的並沒有暴怒,只是盯著蕭布衣道:“你說的不錯,女子就是女子,想要成事可比男子要困難了很多。蕭公子天縱奇才,如果當時在的話,說不定早就有取隋的良方。”

蕭布衣不知道她是褒是貶,只能沉默。

老嫗又道:“大姐嫁給了都藍可汗後,其實一顆心已經死了。不過她畢竟長的貌如天仙……”說這四個字的時候,老嫗一張臉和厲鬼一樣,“都藍可汗也被她迷住了,對她同樣是言聽計從。大姐心早就死了,卻念念不忘復國大計,這才又鼓動都藍去攻打楊堅。都藍本來同意了,可是這後來,卻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說到這裏,她牙關緊咬,腮邊的肌肉鼓起,神情有著說不出的恐怖。

蕭布衣饒是膽大如虎,見到老嫗如此怨毒,也是忍不住的心寒。

老嫗過了良久才道:“這時候,大姐遇上了她一輩子中傾心的戀人。”她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蕭布衣大為奇怪,心道碰到傾心戀人應該是高興之事,怎麽老嫗這種神態,想要詢問,突然竟有不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