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節 幻化

內堂靜寂的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裴茗翠雙眸緊盯著宇文述,靜等宇文述的回答。

宇文述卻是愜意的樣子,慢慢的品茶,放下茶杯後才道:“老夫不知道裴小姐此話何解?”

“宇文將軍,現在你我都是心知肚明,說話也莫要繞圈子,誰都知道陳宣華是假的,可要揭穿她的真相,只有你才能做到。”

“假的?”宇文述皺眉道:“裴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聖上英明,和陳夫人朝夕相處,若知道是假的,豈能如此恩愛。你是在懷疑聖上的聖明,還是在懷疑老夫的忠心?”

“我什麽都不懷疑,我只懷疑你已經控制不住這個陳宣華!”裴茗翠冷冷道。

宇文述已經變了臉色。

“宇文述,我只能說,現在陳宣華的舉動應該出乎你的意料,而且不見得會聽你所說,”裴茗翠淡淡道:“我覺得你已經養虎為患。”

宇文述強笑道:“老夫老了,多少有些糊塗,也聽不懂裴小姐暗藏機鋒的話語,什麽養虎為患,我只覺得裴小姐危言聳聽。”

裴茗翠冷冷道:“真的危言聳聽,那你的手為什麽忍不住的發抖?”

宇文述微愕,暗叫這個裴茗翠實在是狡猾非常。自己只以為她是無計可施,這才來服軟認輸,本來想折磨她一番,再和她提條件。可他聽到裴茗翠的警告,卻切中近日來內心最驚懼的事情,饒是沉穩,手卻忍不住的發抖。裴茗翠心細如發,卻早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老夫老了,腿腳也不利索,端茶發抖又有什麽稀奇?”

裴茗翠端起茶杯抿了口,“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什麽?”宇文述詫異問,難以掩飾。

裴茗翠輕聲道:“可是我既然要死了,還會畏懼什麽,宇文將軍,你說是不是?”

宇文述臉色陰沉不定,知道裴茗翠絕非危言聳聽。

實際上他比誰都清楚裴茗翠的機心算計,他雖然活了七十多年,可對裴閥中人,不怕裴矩裴蘊,最畏懼的卻是這個女人。

“無論裴閥和宇文家如何爭名奪利,可都是以聖上為根基。”裴茗翠凝聲道:“我知道宇文將軍也不希望聖上有事,那對誰都沒有好處。可你獻上了陳宣華,實在是一招錯棋。我不知道這個陳宣華是你從哪裏弄來,卻知道如今陳宣華的發展遠出你我的意料。現在聖上最相信之人不是裴茗翠,不是宇文述,也不是蕭布衣,而是日夜在他身邊的陳宣華!她如此做作,當然包含著極大的禍心,只要等到她羽翼豐滿,我想她定當有所作為,而她第一個要對付的絕對不是我,而是對她知根知底的宇文將軍。”

宇文述已經笑不出來。

裴茗翠一直凝望著他的臉色,沉聲道:“現在你我聯手,還有機會讓聖上醒悟,可若是再等一段時間,我只怕你我都不是她的對手。宇文將軍,我想輕重緩急,你還是能夠分辨。”

宇文述咳嗽聲,搖頭道:“裴小姐言重了。”

裴茗翠卻已經起身,輕聲道:“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決定,我給你幾天的時間,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合作。”

裴茗翠走後,宇文述在內堂坐了良久。

宇文化及喏喏的走了進來,“爹,裴小姐走了。”

“什麽事?”宇文述回過神來,卻覺得胸口被刺般的痛。

“爹,裴小姐方才說了,要是有機會的話,會為我求個官做。就算不是太仆少卿,也不會太差。”宇文化及懦弱道:“爹,我覺得你老人家可以考慮下。你老了,若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話,我們三兄弟絕對不是裴茗翠的對手。”

宇文述氣的胡子翹起,伸手想打,半晌卻又放了下來,“準備車馬。”

“爹,你要做什麽?”宇文化及驚喜問。

宇文述嘆息道:“化及,你放心,為父不需裴茗翠爭取,就能為你討個四品官當當,我現在就去面聖。”

宇文述到了宮中的時候,吩咐宮人去通傳,只說老臣宇文述求見。

最近聖上不理朝政的時間長了,宇文述暗自惴惴。裴茗翠說的一點不錯,他現在也開始擔憂起來,陳宣華這步棋看起來巧妙,可結果竟然已經不受他的控制。

上次對付蕭布衣的時候,陳宣華倒是聽從他的建議,可這不理朝政,並非宇文述所願。

宇文述知道,別人如今想見聖上並不容易,因為現在像要把十年的分別這段日子彌補般,天天和陳宣華膩在一起。可憑借他現在的地位,想要見楊廣還不困難。

可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宮人終於走了出來,不安道:“宇文將軍,聖上今日不想見你。”

宇文述心頭一沉,已經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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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姐,宇文述去了宮中。”一個黑衣女子影子般站在裴茗翠的身邊,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