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五二章 五福、混元金鬥以及偷漢子(第2/3頁)

這問題立刻取代那朵墨玉牡丹,糾結在他的心中,他真的不確定自己能否得善終……或者說準確些,他不大相信自己能得到善終。

當今的朝廷虎狼當道,昭武帝、李渾是兩條猛虎、秦小五便是那條惡狼,在這些虎狼面前,他和他的門生故吏,仿若一群綿羊一般……也許沒那麽糟,說像一群山羊可能更貼切,至少還能用角頂一頂不是?

但無論是綿羊還是山羊,都無法與亮出爪牙的虎狼抗衡……唯一的區別只是過程,一個輕松簡單、一個復雜曲折罷了,結果卻是一樣地——被吃掉地命運無法改變。

‘不得善終’這四個字忽地從他心中跳出。頓時讓他口幹舌燥、心跳過速,呼吸也粗重起來,引得文夫人一陣焦急詢問。

搖搖頭,文彥博放緩了呼吸,示意自己無事。心中卻更激烈的掙紮起來:其實他知道如何避免這四個字,很簡單,亦如七年前昭武帝對皇甫家所言。唯‘散功’爾。只是這兩字說起來簡單,但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文彥博告訴自己。我已經風光了四十年,其中獨領風騷二十載,即便古往今來,也沒幾個可以做到的,實在是富貴夠了、風光夠了,該到了放手歸去、采菊東籬的時候了。

但轉念又狂叫道:‘只要我一退,文家的權勢地位可就全沒了。還談什麽澤被子孫、千秋昌盛?那還算什麽得善終?我不甘心!老夫辛苦經營四十年,才有了今日之位高權重、一呼百應,憑什麽要白白送人?甘做塵泥呢?我決不甘心!’頓時把方才興起的‘散功’念頭掃到九霄雲外去了。

想到這,他地雙目一下圓睜,雙拳也緊緊攥住,暗自咬牙道:“既然不退,就必須要讓朝廷維持原狀,這才有我文家生存的空間。”終於忍不住披衣起身,到了外間,就著整宿不滅地桌燈,提筆刷刷寫道:“何謂朝堂原狀?二虎相爭、勢均力敵是也。如何使其勢均力敵?無它,唯當即斬首為虎作倀者也!”不消說,那‘倀’自然是秦雷了。

略一思索。文彥博繼續寫道:‘如何斬首?唯罷朝者也,罷朝須早,不宜按計劃行事,提前至……’想了想,重重寫下時間‘下次早朝’!

寫完後,興奮地看了又看,不禁感到心病盡去,便想立刻叫文彥韜、文銘禮過來議事,卻被跟出來的夫人阻止道:“老爺,看著天色交子時了。有什麽事兒不能明天說呢?您的身子要緊啊!”

心病一去。文彥博不禁心情大好,一想也是。再過兩個時辰便是早朝了,想去悉數通知百官已是來不及了。若是到時候一半罷朝、一半上朝,不就顯得官員們不夠齊心,也有辱他地號召力不是?

‘便宜那小子了,就讓你在囂張最後五天。’文彥博寬大的給了秦雷五天的時間……當然,若是他有前後眼地話,定然不會如此慷慨的。

他拿起碧紗燈罩,把那張墨跡未幹的貢紙燒成灰燼,拍手笑道:“回去睡覺!”文夫人幽怨的看他一眼,不禁腹誹道:‘這麽好的精神卻不和人家說話……’但見文彥博已經倒頭呼呼大睡,兩人幾十年的夫妻,她自然能看出,這次是真的睡著了,只好癟癟嘴,委屈爬到床上,不再言語動彈。

但文丞相今夜注定無眠,文府注定今夜無人入睡……

一聲尖銳警哨響徹夜空,緊接著便是一片嘈雜聲傳來,頓時驚醒了剛與周公擺開棋盤地文彥博。他忽地坐起身來,惱火咆哮道:“這麽晚了又吵又鬧地,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人家明天早上還要上朝呢!”

對於府中到底是遭了賊還是有刺客,他都不擔心,所有重要值錢好搬動的東西都在密庫,蟊賊也偷不去什麽。他這裏又戒備森嚴、府中第一高手裘先生更是親自在外院坐鎮,就是當年地血殺前來,也是可以擋上一擋的。

但無論如何,今晚上的覺是睡不成了。死板著臉穿上衣服,剛下地便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人連門都不敲,便闖進了外間,急惶惶道:“相爺……大…大事不好了……”

文彥博在裏間便聽出了那人地聲音,語氣淡淡道:“是裘先生啊!不要急、慢慢說,天塌不下來的。”說著端起溫玉杯中的冰糖燕窩便要喝一口,心中還暗贊道:‘這杯子真是個寶貝,東西放進去多久都不涼……’

卻聽那裘先生如喪考妣的慘呼道:“天真的塌下來了……咱們的密庫被竊了、賬冊也被偷走了……”

‘啪’的一聲,那價值連城的東海溫玉杯便落地摔成十八瓣、褐色的湯汁也濺了一地,還微微冒著熱氣。看來這杯子果然保溫。

文彥博卻看都沒看一眼,以平常絕難企及的速度沖出內間,雙臂緊緊卡住裘先生地脖子,聲嘶力竭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聲音大地足以匹敵兩刻鐘後地樂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