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9章 倨傲的同知(第2/2頁)

想到這,他對許知縣沒怨氣了。省城的縣官真是難當,人家外縣的正堂都是父母大老爺,省城的縣官卻是孫子一般,到了哪個廟裏都得磕頭拜菩薩。所以許知縣肯帶他來,已經很夠意思了,怎能再奢求人家大包大攬呢?人家根本沒那本事!

進去鹽司同知外簽押房,許知縣稍候片刻,一名四五十歲,身穿緋袍的官員,終於掀簾從裏間出來。

不得不說的是,這人打破了王賢對緋袍的美好感覺……當初他看周新穿著緋袍,端坐堂上,那種冷艷高貴簡直要晃瞎他的眼。打那以後,王賢就對緋色官袍有些癡迷,好幾次夢見自己穿著緋袍,端坐在早點攤前吃豆腐腦……那是何等拉風啊。

可是眼前這位身材又矮又胖,挺胸凸肚,一身緋色官袍裹在身上,活像個大紅燈籠。一張滿是贅肉的臉上,酒糟鼻子很是紮眼,兩只小眼睛裏卻透著傲慢與冷淡。

這就是那位害苦了他們的楊同知。

許知縣忙不叠起身行禮,楊同知只是用鼻子哼一聲,便一屁股堆在主位上,“坐。”

“多謝大人。”許知縣只敢擱半邊屁股在椅子上。

“貴縣撥冗前來,”楊同知眯著眼道:“不知有何公幹?”

“回大人,不是敝縣的公務。”許知縣道:“下官受同鄉好友所托,來給大人送兩封信。”

“哪裏的同鄉?”楊同知笑問道:“竟能讓貴縣當信差。”

“是下官的同年,富陽知縣魏文淵。”許知縣答道。

“……”一聽富陽縣,楊同知就像吃了蒼蠅一樣,膩味道:“原來貴縣是來做說客的。”

“大人誤會了。”許知縣忙道:“確實是送信的,不僅有魏知縣呈給大人的信,還有浙江鄭方伯和周臬台的親筆信。”說著對王賢道:“還不把信呈給大人。”

王賢便從懷掏出三封信,躬身奉到楊同知面前,楊同知好半天接過來,對許知縣道:“怎麽還帶個書吏來?”

“他是富陽這次買糧的負責人。”許知縣解釋道:“魏知縣派他來送信,也有接受大人質詢的意思。”

“你那同年真是胡鬧,這麽大個事兒,能讓個書吏負責。”楊同知用拆信刀拆開一封信,一邊掏信瓤一邊道:“書吏裏有好東西麽,都是些奸猾貪財之輩,怪不得會出這麽大事兒。”

王賢垂首立在許知縣身後,他得強忍著才能不讓拳頭,落在這豬頭的臉上。

“畢竟還是年輕麽。”許知縣賠著笑道:“我們永樂四年那一科,金殿傳臚時,皇上見這小子年幼,竟讓他以進士身份回家讀書,長大點再用。這在當時傳為笑話,大人也該聽過吧?”

許知縣是想暗示對方,魏知縣雖然年輕位卑,但也算是簡在帝心,還是不要得罪的好。誰知道楊同知渾不理會,斷然搖頭道:“沒聽過。”把他後半截話堵在了嘴邊。

許知縣只好閉嘴等他看完信,盞茶工夫,楊同知看完了鄭藩台和周臬台的信,至於魏知縣那封,他連拆都沒拆……

在許知縣期待的目光中,楊同知不鹹不淡道:“兩位大憲的信,本座已經看過了,回頭便給他們回信。”頓一下道:“你們就不用再來了,本司自有信使。”

“那……”許知縣硬著頭皮問道:“敢問何時放人?”

“貴縣也掌一方司法,怎能說這種話呢?”楊同知想表現出一臉正氣,無奈外形太差,顯得頗為猥瑣道:“何時放人,放不放人,都取決於案子本身,若經過審理,他們確實是清白的,自然會馬上放人。”

“那可以先放船麽?”許知縣又問道:“浙江遭了災,富陽縣十幾萬百姓,還等著糧食救命。”

“從無此理。”楊同知斷然道:“有道是人贓並獲,除非證明他們是清白的,否則不能單獨放船。”頓一下道:“不然要是船裏還藏著私鹽,本司豈不成了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