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致命一擊(第2/3頁)

許國和王錫爵此時是緊跟申時行的,也躬身道:“申首輔所言極是,勛貴乃帝王之朋友、親戚,張鯨則家奴爾,為家奴而令親朋故舊離心,殊為陛下所不取。”

張鯨怨毒地看著申時行,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申時行有九條命也都丟了。

這是落井下石啊!

申時行嘴角掛著陰陰的笑意。

老實人,哼,兔子逼急了會咬人,何況咱們申首輔!誰讓你張司禮把手伸太長的?

再說,秦林那番未敢言敗的話,確實打動了申時行,他心底隱隱生出幾分渴望……

萬歷臉上陰晴不定,最後在眾人的矚目之下,終於做出了決斷:“成國公之死,乃錦衣都督劉守有失察之過,將劉守有革職待罪,駱思恭接掌錦衣衛事……張鯨不知改過,有負朕恩,先生們替朕戒諭他。”

萬歷這算盤打得響,革掉劉守有,既能對勛貴有個交待,又能以心腹駱思恭擔任錦衣都督,一箭雙雕。

張鯨權勢受挫,但沒有被徹底打倒,還是能為朕所用嘛!

呼……張鯨長出一大口氣,雖然權勢大減,但只要還留在陛下身邊,總歸能慢慢爬起來,相信這位陛下離不開自己的趨奉。

張誠則失望到了極點,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天底下有比這更郁悶的事情嗎?現在他手上要是有把刀,鐵定插進余懋學的嘴巴裏面。

偏偏余懋學還不自知,洋洋得意地站在那裏,儼然以扳倒張鯨、劉守有的功臣自居,連耿定向和王用汲在旁邊看著都快吐血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申時行也大為失望,朝萬歷作揖:“張司禮向來跋扈,臣等不敢訓誡他。”

萬歷鉚足了勁兒,擺出副誠心誠意的樣子:“此君命也,先生們為我戒諭。”

申時行意興闌珊,瞅著張鯨不鹹不淡地道:“聖恩深重,爾宜小心謹慎,奉公守法,不可負恩。”

張鯨此時已摸準萬歷心意,根本不把申時行放在眼裏,頂撞道:“小人無罪,只因多口,亦是為皇上聖躬。”

申時行說:“臣事君如子事父,子不可不孝,臣不可不忠。”

張鯨把腦袋扭過一邊,不再理睬申時行,讓這位首輔老先生愣了神,不知道“戒諭”還怎麽進行下去。

正在僵持之時,一位紅袍太監飛也似的走進禦書房,並不經過通報,直接走到萬歷身邊,附耳低語兩句。

萬歷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丟下句“諸位先生稍待,朕去去就來”,就隨著那太監從後面走出了禦書房。

申時行笑了,他認得那太監,乃是儲秀宮的順公公!

張鯨則頹然坐倒在地,好似被打斷了脊梁骨的癩皮狗,眼神兒沒有一絲的活泛,如同死魚眼睛……

……

萬歷剛走出禦書房,腳步就加快起來,到後頭已經是一溜小跑,他這樣的矮胖子,身體又是虛的,難為竟能跑得這麽快,氣喘籲籲,滿頭流汗,到了儲秀宮外面,頭頂上熱騰騰的蒸氣冒出來,賽如剛出鍋的熱包子!

儲秀宮內外一片慌慌張張,宮女太監都是面露惶急之色,甚至連萬歷來了也沒注意到,直到他走近,才驚慌失措地跪下。

萬歷揮揮手,根本沒工夫計較這些,大步流星地走向宮室,等到了門口,腳步又突然放得輕緩。

但見儲秀宮中,鄭貴妃臻首低垂雲鬢散亂,纖纖素手抹著珠淚,瓜子臉蒼白得叫人心疼,胖乎乎的皇次子朱常洵也被嚇到了,不再像平時那麽調皮搗蛋,搖著母親的膝蓋不停地道:“母妃別哭,母妃別哭呀,誰欺負你,兒臣替你打他……”

再看鄭楨身邊的床鋪,竟橫放著三尺白綾,萬歷唬得魂靈兒都從天靈蓋飛了出去,急忙忙走到鄭楨身邊,跌腳道:“這是為何,這是為何?楨兒,朕須不曾負你,如何起了這個念頭,要舍朕而去?”

說著萬歷就去奪那白綾。

鄭楨眼睛都不擡一下,冷笑道:“陛下何必如此?反正陛下眼中沒有臣妾和洵兒,我娘兒倆早早地死了幹凈,省得陛下見了厭煩。”

萬歷愣怔片刻,才堆起滿臉笑容,雙手去扳鄭楨肩頭,軟款勸道:“愛妃,何至於此?朕實心待你,並無一言相欺,怎麽說得上厭煩?必是哪個奴才亂嚼舌根子,朕不饒他!”

“罷了,你還來騙我!”鄭楨掙開萬歷,伏在枕頭上嚶嚶地哭,美人肩膀一抽一抽的,梨花帶雨之態叫萬歷心尖尖都在發顫,更何況還有兒子在旁邊,搖著他母親不住的哭。

萬歷又急又惱,見鄭楨這裏問不出什麽,便疾步走出去,招來小順子詢問經過。

“小的,小的不敢說,說了必被娘娘打死,還請陛下親自問娘娘罷……”順公公似乎非常害怕,渾身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