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強勢繾綣

相重鏡的確有強行進入曲危弦識海的打算,顧從絮不幹涉他,還在時不時惦記著蠢貨美人的滿秋狹更不會阻止他,還恨不得再往上添一把火才好。

相重鏡從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決定好了便立刻去做。

滿秋狹將潛入識海後如何去尋那封印的法子告訴了相重鏡,隨後撐著下巴在一旁看好戲。

相重鏡垂眸看著在睡夢中也滿臉痛苦的曲危弦,伸出手輕輕在曲危弦頭上摸了摸。

因為禁地那神魂的融入,六十年前之事對相重鏡來說就仿佛一場荒唐大夢,只有曲危弦在黑暗中捧來的那盞燈是真實的。

相重鏡嘆了一口氣,閉上眸將神識分出一縷,緩緩往曲危弦的識海裏探去。

他現在沒有靈力,若是神識真的受到抵觸根本無法反抗,只能任人宰割,相重鏡並不喜歡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強行忍耐著一點點探進。

修士的識海不能隨意進入,哪怕昏死也會無意識地結出一層禁制來保護識海。

相重鏡本來還在思考如何破開那層禁制,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相重鏡一路探了進去,進入暢通無阻,連一絲一毫的抵觸都未察覺到。

相重鏡的神識順利進入識海,在曲危弦識海化成人身,呆愣了許久,心中五味陳雜。

曲危弦的識海一片荒蕪的廢墟,仿佛火焰焚燒過後的斷壁殘垣,地上還有無數焦黑的火紋,和相重鏡的燈海全然不同。

相重鏡心尖微疼,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心緒,打算抓緊時間去尋那折磨曲危弦的古怪東西。

荒蕪廢墟蕭瑟至極,相重鏡往前走了不知多久,昏暗的天幕竟然還陸陸續續落了雪。

相重鏡站在大雪中伸出手接過一片雪花,那冰冷的雪瞬間化為水珠,從他指縫滑了下去。

一片如月光照耀的昏暗中,相重鏡隱約發現不遠處似乎正亮著一盞微弱的燈。

相重鏡微愣,朝著燈盞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越靠近那盞燈,天幕上的雪便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竟然化為了雪白的漫天飛絮,親昵地圍在相重鏡身邊打轉。

相重鏡輕輕一拂,將漫天柳絮揮開,在看到那盞燈的刹那,倏地一愣。

那是一盞豆粒大的油燈,漫天柳絮和不知何處來的風吹拂過去,將那燈的火焰吹得東歪西倒,眼看著就要熄滅。

一雙小手突然伸了過來,微微發著抖合攏著燭火,擋住周圍的冷風。

小小的曲危弦衣衫單薄,屈膝坐在燈盞旁,眸裏全是純澈無害。

他一邊護著燈一邊好奇地看向呆愣的相重鏡,彎眸笑了起來:“你是誰呀?”

幼時的曲危弦雖然傻兮兮的,但很愛沖著相重鏡笑。

相重鏡呆呆看著他,眼眶有些發燙。

他走上前,蹲在曲危弦身邊,垂眸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小危弦,好一會才喃喃道:“我是重鏡。”

曲危弦歪著腦袋,疑惑道:“重鏡?”

這個名字好像喚醒了他,曲危弦身上落著的柳絮無風自動,逆流著飄向半空,將他披散著的長發也拂起。

“重鏡。”曲危弦搖搖晃晃地一手抓著燭台一手攏著火焰,迷茫地站起身,“我要給重鏡送燈去。”

相重鏡眼眶一紅,踉蹌著跟著他起了身。

他不敢去驚擾識海中的曲危弦,只能在後面緩步跟著曲危弦往前走。

曲危弦抱著燈走了幾步,像是失去方向似的腳步一停,呆呆站在原地,木然看著滿天飛絮。

相重鏡輕聲問:“怎麽了?”

曲危弦迷迷瞪瞪的:“我……忘記重鏡被關在哪裏了。”

相重鏡一愣。

“在哪裏呢?”曲危弦語無倫次,說著說著突然定定看著空無一人的虛空,像是在質問人似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

“你把重鏡弄到哪裏去了?”

自然無人能回答他。

哪怕他用相同的話去質問宿蠶聲,宿蠶聲也給不了他答案。

一片柳絮輕輕落在相重鏡肩上,明明那般輕,相重鏡整個人卻像是被壓垮了似的,踉蹌了一下,緩緩矮下身,茫然仰著頭看著曲危弦。

曲危弦的識海空無一物,有的只有幼時的他,和一盞燈。

滿秋狹說曲危弦體內被封了東西,那東西十有**就是那盞燈。

之所以探不出來,可能是因為曲危弦神智錯亂,將這盞燈當成是必須要給相重鏡的東西,所以一直死死抓著這麽多年不肯放手。

相重鏡的眸瞳一點點蒙上一層水霧,他怔然看著曲危弦半晌,才輕輕眨眨眼,將眸中水霧眨去。

相重鏡一笑,柔聲道:“危弦。”

曲危弦還在迷迷瞪瞪地找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疑惑地回頭,就瞧見還是個孩子的相重鏡正站在飛絮中,彎著漂亮的眼睛沖他笑。

曲危弦如同傀儡般木然無神的眼睛緩緩張大,他呆呆看著,終於抱著燈歡快地跑了過去,帶起周圍的飛絮打著旋沖到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