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就像個河蚌精

就這麽一瞬間, 阮星闌立馬知道師尊又搞錯了。趕緊要叫停,哪知後腦勺一痛,整個人就軟綿綿地伏在了慕千秋懷裏。

大兄弟膨脹起來, 像個大氣球一般, 重重撞了阮星闌一下,見慕千秋的目光刀子一樣殺了過來, 趕緊又縮成了核桃大小。

阮星闌半夢半醒, 覺得好像身處雲端, 怎麽都碰不到地面。

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只是知道周圍很香很香,自己就伏在慕千秋懷裏, 嗅著他身上的氣味。自己跟師尊身上很濕很滑, 流了很多汗,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哪裏疼,反正就是覺得疼。

阮星闌迷迷糊糊地把臉整個埋在師尊的頸窩裏, 不受控制地低聲抽泣。

眼前黑漆漆的, 被慕千秋用一根發帶把眼睛覆蓋住了,根本瞧不清周圍的狀況, 只能察覺周圍很冷很冷,像是置身於冰天雪地了,凍得他牙齒咯咯打顫, 連話都說不出來,才一張嘴就吐出一聲哭音。

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怎麽了,眼眶熱熱的,下意識地喊了幾聲師尊。

慕千秋的聲音很快響起,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溫聲細語地說:“不怕, 星闌,師尊在,不怕不怕。”

現在不管是誰告訴他不要害怕,阮星闌都能抱著對方大哭一場。

迷迷糊糊的,阮星闌突然想起小時候看別人都是怎麽殺河蚌的。先把瀕臨死亡,兩片殼殼夾的緊緊的河蚌從水裏撈出來。然後用鋒利的刀子,沿著中間那條縫隙撬進去,然後刀刃毫不留情地鑿進河蚌鮮嫩多汁,還又肥美的肉裏。

因為他小時候好奇心還是挺重的,有一回好奇河蚌肉究竟會不會動,就拿根小棒子戳啊戳的,像是捅螞蟻洞那樣。

現在的感受就是,自己好像就是個河蚌精,人為刀俎,他為魚肉,被師尊按在了菜板上,想怎麽剁怎麽剁,想怎麽鑿就怎麽鑿。

要是師尊不高興了,就把他攤大餅一樣放在菜板上,攔腰給他折成兩截。

恍恍惚惚,根本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眼前像是有無數只小蜜蜂在嗡嗡嗡地亂轉,阮星闌想擡手把蜜蜂打開,可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掙紮著問:“師尊,你在哪兒啊,師尊?”

“師尊在這兒,師尊哪裏都不去。”

阮星闌還是忐忑不安,又急聲道:“師尊!我……我怕!師尊別走!師尊!”

“師尊不走,星闌別怕。”

好像真的有被安撫住,沉沉地陷入了夢境。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阮星闌好不容易恢復了點意識,嗓子裏火燒火燎的,難受得要命。

眼睛上的發帶終於被解開了,好不容易才得見光明。

就看見慕千秋背對著自己穿衣服,背影消瘦纖弱,楚楚可憐。

期間還不停地咳嗽,看起來很虛弱。

阮星闌愣了愣,很想上前攙扶師尊一把,可還是動彈不得,連動動手指頭都費勁,更別說是起身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尊咳嗽,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想安慰師尊,可是嗓子裏像塞滿了沙子,啞得很難說出話來。

想拍一拍師尊的後背,幫他順一順氣都做不到。

阮星闌覺得自己這個徒弟做得實在太差勁了,居然不能緩解師尊的痛苦,還害得他如此狼狽難堪。實在太不應該了。

恰好慕千秋穿戴齊整轉過身來,面若桃花,腮似海棠,絕艷無芳,正是那傳說中達到極樂之時的模樣。

心頭一喜,阮星闌覺得自己厲害得一批。居然能給師尊帶來如此這般令人欣喜的快樂。

慕千秋擡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阮星闌困倦至極,也累到了極致,頭一歪就沉沉睡了過去。

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隨意施了個清潔之術,阮星闌立馬就幹幹凈凈了。只不過看起來挺狼狽可憐的,癱瘓在地上,像小狗一樣團著。

淡青色的宗袍斜搭在身上,露出兩條不停發顫的雪白長腿。

大兄弟不敢吭聲,發出細微的笑聲,慕千秋眉頭一蹙,立馬就禁聲了。

“師尊,嗚嗚,師尊。”

阮星闌夢裏還在抽泣,披頭散發,渾身濕漉漉的,像是整個人浸泡在了晶瑩的沼澤裏。嘴角都微微破損了。

“……星闌,辛苦你了。”

轟隆— —

阮星闌被耳邊的巨響驚醒。

發現自己正趴在慕千秋的後背上,大兄弟乖乖巧巧地伏在一旁,還悄悄幫他揉著腿根。

緩了很久,阮星闌才想起來這裏是哪兒。

稍微動了一下,感覺渾身鈍疼鈍疼的,像是被土方車碾過,連腰都要斷成了兩截。

上回是腿根疼。這次哪裏都很疼,因為過於麻木,腦子也不太清醒,阮星闌一時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位置疼。

下意識想伸手繞到背後摸一摸,慕千秋發現他醒了,溫聲道:“不多睡一會兒麽?還疼不疼?”